昌平王府那家仆剛回身將門關上,後頸衣領便被人拽住。
心底陡然一涼,慌忙當中回頭,就見到一列將官密密麻麻立在他身後。
為首的那個兵將鬆開抓著家仆衣領的手,冷眼一掃緊閉的廂房大門:“在這兒做什麼呢?”
家仆隻慌了一瞬,想到到底這兒是自家地盤,於是鎮靜下來,把頭一仰,也不客氣道:“不是說我們王府進了響馬麼?王爺就命我們四處查一查,看看有沒有響馬的蹤跡。”捏拳伸出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背後緊閉的廂房門,不耐煩道,“喏,這不是剛查完這屋子麼?”
屋內漆黑寂靜,眾人都躲在屏風後麵豎起耳朵聽對麵人的回答,手底下按著刀柄,嚴陣以待。
這慌扯出來,那昌平王府的家仆心中也沒底。
麵容上神色無虞,背後裡衣內早已經被冷汗浸濕一大片。
巡查的將官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頭過來狐疑上下掃了兩眼家仆:“是麼?裡頭確定無人?我剛才從那兒過來的時候,好似瞧見一個人影從裡頭進去。我告訴你,這會兒可是我們宇文將軍入府搜查,你們最好不要妨礙。若是被我的人揪出響馬蹤跡,你昌平王府可要落得一個窩藏賊寇的罪名!”
家仆彆過臉沒好氣道:“你不信我的話那你自己進去查,不過我可告訴你,這兒是內宅了,裡頭女眷可多,若是你們不當心衝撞了哪位,咱們王爺怪罪下來,你們一個二個頭上這頂兵帽子就都得摘下來。”
巡查將官與一旁的下屬交換了一個眼色,雙方都有些踟躕。
家仆見對麵人臉上神色稍有遲疑,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以退為進激道:“你們若是不放心的話,大可進去瞧瞧!這兒可是昌平王府,咱們王府裡頭可不比外麵,裡三層外三層的都有人守著,就是一隻鳥飛進來立時都有人知道,何況六七個人?我們都說了王府無人,你們這大將軍偏生不信,依照我看,隻怕是無中生有捏造一樁案子,想來栽贓咱們王爺罷了!”
“這……”幾個將官聽了心中也沒底。
眾人都知道這昌平王府素來與宇文家不對付,今夜強入王府已經是惹了邱
瑞的不快,這會兒搜查也不敢貿然行動。
真要捅出什麼簍子,他們這些小兵小將的當不起這個冤大頭。
羅成秦瓊在屋子裡,聽著外頭的動靜,捏著劍柄的手稍微鬆開一點。
齊彪與李豹相視一看,臉上也都流露出鬆懈的神色。
“既然這樣,我們便去前院搜查。”
巡查將官也不敢冒險,將視線從廂房的大門上收回來,按劍轉身準備帶著人往前院搜查過去。
昌平王府的家仆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想退後一步給這些將官讓路之時,突然之間聽見遊廊的另一端也傳來一串腳步聲。
正預備走開的一列兵將聽見前頭傳來的腳步,立時抬頭,臉上神色驟然頓住。
下一刻,一群人慌忙單膝抱拳跪下。
家仆頭腦一懵,趕緊轉身看過去。
就之間那邊走過來幾個人,後頭的人手裡提著燈,最前是一個極高大的身影。
一眾人逆光從遊廊的另一個儘頭向著廂房處走來。
廂房之內的眾人一口氣都已經籲了一半,卻沒有聽見外頭一行人離開的動靜。
單嫣的眉頭重新又沉了下去。
羅成按劍的手又拉了一寸劍光出鞘。
門外跪立的將官始終把頭低下。
餘光處,就見為首一雙墨色祥雲暗紋的靴子停在跟前。
門外的腳步聲落定。
單嫣細聽,知道是有彆的人過來這裡。
誰呢?
漆黑一片的靜謐當中,門外說話聲很快就傳了過來。
“屬下等,參見宇文將軍!”
鏗鏘有力的一道話音頓時猶如一把重錘敲擊在屋內所有的心頭之上。
人可以背。
但不可以這麼背。
躲在這兒碰見宇文成都,那簡直是背中背。
隔著一道門,單嫣抬眸望過去,隻能依稀從紙窗上火光映襯下跳躍的人影當中辨彆出一個極其高大的身形。
“都停在此處做什麼?”
門外男人開口問話的聲音沉醇如酒。
“回將軍的話,屬下適才從這邊經過,好似看見這屋子有人影進去。正想追查,這昌平王府的人卻說,他們已經奉王諭將這一片屋子搜查過一次。這裡是昌平王府,這家仆這樣一說,在這昌平王府當中,屬下等也不敢擅自舉動。是以現下正準備離開,往
前院搜查。”巡查的兵將低頭抱拳,一五一十把事情說明。
此刻門外站著的這位可是當朝第一勇武大將,當著這尊佛跟前,昌平王府的那小家仆也不敢吱聲了,額頭上一層一層的冷汗冒出來。
他縮手縮腳地站在一旁,隻恨不能在此處遁地不見。
冷不防一束目光從上射下,陡然就是一個激靈。
“宇文將軍……”家仆垂頭小聲喊了一句。
他盯著眼底下那雙暗雲紋靴子,也不敢抬頭看本尊。
“你是奉昌平王之命搜查這一片?”宇文成都低沉的問話聲如同一陣悶雷轟隆從頭頂劈下。
家仆低著頭怯聲道:“回將軍話,正是。”
“確定無任何可疑之人?”宇文成都沉聲又問。
“確無……”家仆小聲。
“你們過來的時候,確信看到有人往這屋子裡進去?”宇文成都轉頭看腳邊跪著的一行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