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嫣心裡咯噔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去長安的!?”
單雄信雙手環胸,冷冷瞥一眼單嫣鬢角上那一紅一碧的兩根簪子。
彆過臉,又是一聲重重的冷哼:“你以為你哥我這個綠林總瓢把子怎麼當上的?二賢莊裡是我的眼睛,大羊山那兒就不是我的眼睛了?”
抬起手,點了點單嫣發髻上的兩根簪子,臭著口氣冷哼了一聲:“莊子上我給你買過這麼幾大箱子的金銀首飾也不見你戴過兩根,這倆便宜破爛貨還寶貝似的戴在頭上。一紅一碧的,不嫌醜,不知道紅配綠賽狗屁?”
“我覺得好看我就戴了不行啊?不行啊?”單嫣頓時理虧詞窮,抬手心虛地摸了摸發髻邊的簪子。
單雄信彆開臉,餘光卻還是落在單嫣的身上。
瞥見她臉紅摸簪子,隻覺得胸口一堵,滿胸膛的氣。
單嫣抹了抹有些發燙的臉頰,收拾好心緒才重新與單雄信道:“好了二哥,我真是來與你說正事的。這番小孤山長葉林皇杠被人捷足先登,打的是咱們二賢莊的臉,你急我就不急了?可是這麼瞎找到底也不是個辦法,這樣,我有個主意你聽聽。”
單雄信其實也正為皇杠被搶一事惱火。
這些天來,安排手下人沒頭蒼蠅一樣的四下搜尋那兩個程達尤金的消息,可是卻連一點回音都無。
他一時也有些急得手腳忙慌。
聽見單嫣說這樣的話,也隻死馬當成活馬醫:“……那你說,你能有什麼法子?”
一聽單雄信肯聽她幾句話進去了,單嫣不由得展顏一笑。
咳嗽一聲,便一本正經地與單雄信道:“長話短說,開門見山。二哥,其實我覺得此番比咱們搶先一步劫走皇杠的人,應當還是咱們手底下的人。或者說,此人從前是咱們手底下辦事的。我記得東路上從前當家的是武南莊的尤俊達來辦,是
吧?”
“東路上的一把手的確是尤俊達這小子。”單雄信蹙眉沉吟道,“你懷疑是他?可是這人早在年前的時候就已經來我這兒金盆洗手,把名字給劃了。按理說他在我手下這麼多年,也很懂規矩。若說要重新做買賣,自然是要再來我這兒一趟記名的。”
“就隻怕有人金盆洗手卻還存著做買賣的心思呢?”單嫣一條條細說,“二哥你想,咱們東南西北中五路響馬,您是督頭。這麼多年,有大哥和你坐鎮,哪一方的山哪一方的寨不是歸順我們單家?再說了,就算是不入賬的同行也知道山東那邊是咱們單家的地盤,於情於理都不敢越界。尤俊達這個人雖然已經金盆洗手,可是這麼些年來他積攢的人手、眼線,可都還留在他手下。靠山王楊林的兩家太保押著皇杠,還沒出山東就被人劫了,除開尤俊達,誰還能搶一步?何況我看這什麼程達尤金,根本就是編出來唬人的假名。你把那程達的達字和尤金的尤字提出來拚在一塊兒,可不就是尤俊達名字裡的兩個字?”
“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尤俊達。”單雄信沉聲,“隻是尤俊達金盆洗手後不再入總賬便辦買賣,這事兒若真是他乾的,被人知道,他那雙手可就甭想要了。冒這麼大風險……”
“那可是皇杠!那一筆生意若做成了,他下輩子,下下輩子子子孫孫都不愁吃喝。”單嫣微微提高聲音,“二哥,總之這個程達尤金裡,定然有一個人是尤俊達。”
“你怎麼確信便是他?萬一不是那又該如何?還有,就算真是尤俊達,咱們拿住他,他大可死不承認就是。”單雄信將信將疑,“還有,若是兩個人同夥,抓到尤俊達,另一個又該當如何?”
單嫣會心一笑,故意道:“這你就彆管了,總之聽我的沒錯。想要抓到這兩個人,隻要一個契機。”
“什麼契機?”單雄信狐疑。
“九月秦二哥母親大壽,咱們就在山東濟南城來一個群英薈萃。到時候把各地的兄弟皆張羅過來,等人一到齊,咱們把門一關,要揪住這兩個人豈不是甕中捉鱉?”單嫣抿嘴一笑。
單雄信擰眉:“你這麼肯定?彆到時候抓不住人出醜。”
“出醜?”
單嫣笑出聲,“你出醜我都不可能出醜!”
嗬,出醜?
開玩笑。
姐的金手指是白長的麼?
“總之,替秦二哥操辦秦母壽宴這事,隻賺不虧。當然最好就是能把那兩個不長眼的東西給揪出來,其次退一萬步,就算真沒抓住那兩個人,您替秦二哥母親辦壽,秦二哥也一定會高興的。您不是總說秦二哥是您過命的朋友麼?不為抓那兩個小賊,為了秦二哥那也值呀。”
“聽你這麼一說,倒確實有幾分可行。目下我這裡確實也沒有彆的辦法把那程達尤金給揪出來。”單雄信擰眉。
“那就聽我的!”單嫣肯定道,“聽我的,沒錯兒!”
“容我再考慮一陣,若是可行,那就按你說的操辦。”單雄信想了想,覺得單嫣說的也不無道理。
單嫣笑道:“那二哥想好了派人告訴我,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著分擔。”
“嗯。”單雄信淡淡應了一聲,過了一陣,卻又突然目光深深看著單嫣。
單嫣被單雄信這一陣如芒目光看著背脊上寒毛直起,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怎、怎麼了嘛?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單嫣牽強笑道。
單雄信目光探詢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沉沉開口不悅道:“我怎麼覺得,你是想借著我替你秦二哥操辦壽宴這事兒,去見某個人?單嫣,你怎麼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
單嫣忙道:“我這是就事論事!”
單雄信上下掃她兩眼:“就事論事,就你?”
冷笑一聲,“我看,你估摸是想借著賀壽,去見姓羅的那小子吧?怎麼,你還準備和那小子藕斷絲連?”
“什麼藕斷絲連!”單嫣氣得跳腳,“我們就……”
就沒斷過。
這四個字剛到嘴邊,單嫣抬頭對上單雄信一記眼神殺,還是認命地先把話咽了回去。
兩耳根子一紅,理不直氣也壯地瞪著單雄信:“二哥你能不能彆胡說!”
“老子也希望我在胡說。”單雄信剜她一記眼刀子,恨鐵不成鋼,“我就知道女大不中留,碰見個好看點兒的小白臉就丟了魂了。我警告你,那種朱門繡戶簪纓世家的公子爺,少給我見麵,我單通可不待見這種小白臉!”
單嫣又羞又氣:“
二哥!”
“彆和我商量,有關姓羅的事情在我這兒都沒得商量!你給我趁早收心,等過幾年我給你物色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嫁了不好?”單雄信冷聲,“至於那個姓羅的小子,最好彆再被我碰見。碰見一回我打一回,打得他爹媽都不認識!”
話正說著,他探手伸上單嫣頭頂。
還沒等單嫣回過神來,便利落地將她頭上那兩根一紅一碧的簪子通通拔了下來。
單嫣連忙伸手去摸。
一摸,發髻上空空蕩蕩。
她立時就炸毛了,伸手蠻橫去搶單雄信手中羅成送的簪子:“二哥你把簪子還給我!這是我的!還給我,你快還給我啊!”
單雄信臭著一張臉,反而將手裡的簪子舉得更高了。
他人牛高馬大的,單嫣隻堪堪到他胸口。
這麼一舉,便是跳起來單嫣也夠不到。
單雄信舉著手裡的兩根簪子,垂眸下來睥睨著單嫣,眉峰一動,冷冷吐了兩個字。
“沒收。”
拋下這句,轉身就往著賬房的方向揚長而去,任憑單嫣跟在他身後怎樣跳腳炸毛,也絕不把那兩根簪子還給她。
作者有話要說: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