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話也敞亮說了?,敢問姑娘,單家夫人究竟是如何了??為什麼?沒跟單姑娘一起逃出來?”住持問。
提到常夫人,單嫣便耷下眼簾:“我嫂子逃出來的時候還懷著孩子,中途受驚早產下我侄女兒,便撒手人寰了?。隻不過當時我身後尚有追兵,也隻能將我嫂子草草掩埋。如今她的屍身,應當還在那片樹林子裡。”
“阿彌陀佛。”住持念了一聲佛,長歎道,“世?事難料,姑娘也彆太傷壞了,還是活著的人更重要。姑娘就暫且在這寒音寺當中安置著,等身上的傷好了?,潞州的盤查再沒這麼?嚴的時候,再?啟程去北平府。不過姑娘在北平,當真?有相熟的人能夠接應?”
單嫣嘴角銜了?一抹笑,眸中燃起兩點暖意:“是。在北平,有我最能信賴的一個人。”
剛說到這兒,忽然聽到背後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
單嫣與主持回過頭去,但見是裴元慶抱著一罐子藥朝著佛堂門前跑來,一邊跑一邊氣氣哼哼地道:“師傅你煨藥也不把柴火加足!我到的時候藥都涼了?半截了,害得我又重新燒火把藥煨熱!”
住持隻歉意笑笑:“哎呀,怕是為師忘了?。”說著看向單嫣,“這藥姑娘趁熱喝了?吧,這藥於姑娘的傷大有裨益。”
裴元慶把小藥罐遞到單嫣麵前,叮囑道:“小心燙。”
“多謝。”單嫣笑眼彎彎衝著裴元慶甜甜一笑,伸手接藥罐子,“給我吧。”
跟前的少女臉頰白皙如雪,一雙眼睛一笑,頓時流光溢彩從眼仁當中迸射而出。
斂眉低笑間,忽的就叫人心頭一跳。
裴元慶看著單嫣的笑容一時有些出神,直到單嫣的手已經伸到了跟前,這才回身慌手慌腳地鬆開,遲鈍回答:“啊……好。”
單嫣仰頭把一小罐子藥儘數喝完。
喝完藥,她一手抱著罐子,一手擦了
擦嘴角的藥漬,向著住持大師感謝道:“多謝師傅為我費心,這藥罐子就放我這兒吧。我如今既然醒了?,煨藥的這些事情就交給我自己來做。住在這兒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我不敢再多受什麼?。”
住持倒是不反對,道:“也好。那我抓了?方子叫我這小徒弟送給姑娘,姑娘就按著我說的量每日煎服就好。”
“多謝師傅。”單嫣一笑,“天色不早,就不打攪師傅清修了,我先告辭。”
裴元慶愣了一下,緊接著便對單嫣道:“我扶著你回去!”
單嫣扭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我自己還是能走得回去的。”
裴元慶似乎意識到自己適才說話說得太直白了一些,沒個避諱,頓時也有些臉紅。但卻還是堅持道:“你腿腳不好,我替你打著燈籠。到底你是這兒的客,又帶著傷,我還是要儘些地主之誼的。”
“這……”單嫣有些拿不準主意了,扭頭為難地看著住持。
住持卻會心一笑,道:“姑娘也彆客氣,這寒音寺說小也不小,既然他有心,就叫他送你回去吧。”
“那真是太過意不去了。”單嫣牽強一笑。
裴元慶已經過去提起了?放在門前的燈籠,回頭朝她乾巴巴道:“走、走吧。”
單嫣沒工夫察覺裴元慶言行舉止上的僵硬,隻回頭顧著與住持道謝:“那我先告辭。”
“姑娘小心回屋,屋裡的一切都已經重新替姑娘安置好了?。姑娘就與姑娘的小侄女兒同住一間寬敞的屋子,也方便照顧。”住持最後又交代了兩句。
單嫣再三同著住持道謝,便轉身,跟著裴元慶往自己住的禪房走。
裴元慶舉著燈籠在前,單嫣在後,一路月光普照。
兩個人走在路上,裴元慶一直在與她寒暄。
單嫣沒那個心思去想話題,二人之中便多半是裴元慶笑問,單嫣隨口客氣禮貌地回應兩三句。
從佛殿回到單嫣住的禪院路程並不漫長,走了一陣便到了院子外。
單嫣停下腳步,扭頭仰首,笑看著裴元慶道:“就送到這兒就行了?,裴公子,多謝你特地送我一趟回來。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去歇息吧。”
裴元慶乾乾笑了?一聲,撓撓
頭說:“那我明天抓了?藥給你送來。”
“我自己去取也行,不必這麼?麻煩。”如今也算是寄人籬下,單嫣可是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白喝人家的,還得叫人家給她鞍前馬後。
裴元慶卻堅決道:“不用,我給你送來,你還帶著個孩子,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明天替你抓了?藥送過來。”
他這麼?熱情,倒是叫單嫣有些無所適從。她訕笑道:“真?的不用……”
“天色不早了。”她話還沒說完,對麵的裴元慶便一把將手裡提著的燈籠塞進她手中,嘻嘻哈哈道,“明天我再?來找你!我走了!”
“哎?”單嫣一臉茫然抓著手中的燈籠,抬眸卻見裴元慶的背影已經跑出去很遠。
他背對著她高高揮了揮手,月光將他的身影拖得老長。
單嫣隻聽得他朗聲笑道:“燈籠我用不上,就給你了?,拿著吧!”
說著,一溜煙兒跑了?。
單嫣站在院子門前,看著手中的燈籠,滿臉的莫名其妙。
片刻,她搖了?搖頭,也懶得再?想這麼?多,轉身便朝著院子裡走慢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