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徐茂公卻依舊站在他跟前。
“雄信。”徐茂公眉目裡含著一絲透徹的笑,像是把跟前的單雄信整個看穿了一般。
單雄信抬眸,擰眉對上徐茂公視線。
徐茂公銜笑,淡聲道:“你當真?覺得羅成?陪不上單嫣麼?還是其實在你心中,無論是誰都陪不上你的妹妹?”
單雄信眼底閃過一絲不善:“你什麼意思?”
徐茂公卻笑起來:“從前還在二賢莊的時候,多少人登門提親還不都是被你親自拒絕的?連那時候伯當對她動了心思,你也回絕。雄信啊,咱們這麼多年的夥計,我還不曉得你這口是心非的老?毛病?明說著想把她早點兒嫁出去,天天說給她相看夫君,可這麼多年來,你哪兒是真心想讓她嫁出去?你啊,是巴不得留她一生。”
單雄信微微眯起雙眸,眼神冷峻起來:“她是我一手養大的妹妹,我當然會是她永遠的依靠。”
徐茂公笑起來:“隻是你這位置,早晚也得讓。你想不想,那是其次。她長大了,你總該把位置讓出來。照我看,隻有羅成?是最適合她的人。”
單雄信未曾答話,忽然隻覺得心浮氣躁起來。
徐茂公朝他拱手:“先走一步。”
*
單嫣衝著內院跑,連著撞了好幾個人。
可她
連一句道歉都來不及說,便又往前闖去。
她一路狂奔到羅成?的院子門外時,便聽見院牆之?內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
一聲接著一聲。
那是忍痛忍到極點,忍無可忍,撕心裂肺的痛聲。
單嫣聽得清清楚楚,這是羅成?的聲音。
她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樣的傷叫他痛成?這樣,從前在她的跟前,受傷受苦,他向來是個喜歡一聲不吭的人。
單嫣推門便闖進院子。
院中滿是人,亂成了一鍋粥。
接水送藥的人進進?出出,單嫣隻看到滿地的血印跟一盆一盤端出來的血水。
院中眾人都在等著屋內魏征為羅成?醫治的的消息,一見到門外闖進來的單嫣,皆愣住回過頭來。
隔著一道門的裡麵,是羅成?在受難。
單嫣想忍住淚水,可是看著那一盆盆送出來的血水,終究是徒勞無功。
一顆眼淚砸在她腳邊的地板上。
便在這一刻,她忽然朝著房門衝上去——
門外秦瓊等人看見她往裡衝,驚惶之中連忙上前紛紛伸手拽住她。
“阿嫣,表弟正在裡邊,大哥已經在為他醫治了,你彆擔心,他會沒事的!”
“單嫣姑娘你冷靜一些!”
單嫣雙手都被大家拖住,想往裡邁步也動不了身,隻能聽見羅成?煎熬痛苦地叫聲接連不斷地傳出來,像是一根根尖針不斷紮進心頭,紮得血淋淋的。
她隻覺得滿臉濕漉漉的,一摸,早已經不知何時哭得淚流滿麵。
秦瓊扶著她直道:“阿嫣,你要冷靜些!你都忍不下?來,表弟又怎麼忍下?來?你彆怕,表弟他絕不會有事?的。”
杜差抹了把臉上的淚,也勸道:“是啊單嫣姑娘,你聽咱們的吧,殿下他一定會平安無事?度過此劫。”
單嫣滿眼是淚,茫然抬眸起來,卻隻見到門前兩扇緊閉的房門。
怎麼會這樣呢?
羅成?這個時候怎麼會出事呢?
她從前看了這麼多的話本,從來沒說過在這一戰當中羅成?會出事的。
“羅成?、羅成?……”單嫣忍不住喃喃。
眾人見她漸漸冷靜下?來,便遲疑著緩緩把她鬆開了。
屋內羅成?痛苦的慘叫還像是一層陰雲般漫在眾人頭頂之上
,壓抑的氣氛下?,單嫣拖著腳步,緩緩走到了緊閉的門外。
“沒錯,沒錯,我要冷靜點,羅成?他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單嫣眼神木訥,低頭自言自語道。
卻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裡羅成?痛苦的叫喊聲慢慢低了下?去。
大家不由得猜測是否是魏征妙手回春,已經將羅成?的傷勢控製住了。
單嫣屏住呼吸,等著屋內的人出來回話。
少時,房門打開了。
單嫣滿心期盼著魏征能夠走出來告訴大家羅成?沒事了。
可是,出來的人卻不是魏征。
裡頭的小廝慌慌忙忙地跑出來喊:“——燒熱水!燒熱水!血止不住了!”
這一聲像是一刀戳破單嫣原本懷著的一點期待。
她腳底一軟,整個人險些摔倒,幸好堪堪靠在了門框上。
單嫣雙手發抖扶著門框,先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絲冷靜也隨著那小廝的話語土崩瓦解。
她撥開門前攔著她的秦瓊,逃也似的往門裡栽進去。
腳絆在門檻上,一瞬天旋地轉,整個人磕在地板上。
可單嫣連一絲痛不覺得有,她滿眼盯著屋內,帶滾帶爬地又站起來,像是一個提線木偶,隻知道朝著羅成?的方向過去。
秦瓊聽到血止不住的時候,心猛地就涼了半截。
此刻再見單嫣闖進去,卻也沒有了阻攔的理由。
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眾兄弟們,歎道:“罷,我們就在門外守著聽大哥的命,等著四十六弟平安的消息吧。這個時候……”
他收了話的後半截,轉眸回去看向屋裡。
這個時候,羅成?隻需要單嫣,單嫣也需要羅成?。
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白顯道哽咽著上前來:“二哥,殿下還有救麼?我見殿下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我怕殿下……”
“你說什麼呢白顯道!?”一旁張公瑾狠狠推了一把白顯道,“殿下吉人天相,自會沒事!”
秦瓊默然聽著,卻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好。
他搖了搖頭:“聽天由命。若是大哥國手也不能把他轉危為安,我也不知還能怎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