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寶冠。”
李小同怔住。
“敏姐,教宗寶冠早就死了,是我和你一起去收的邏輯因子,你忘了嗎?”
“那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收集教宗寶冠的邏輯因子時我特意寫了一份報告,說明收集到的邏輯因子遠低於正常三級用戶?是,當時邏輯研究所給了我們回複,出現這種分量的邏輯因子損耗是正常的。事實上,我們接過的那麼多‘收屍’任務,幾乎每次收屍都有邏輯因子損耗,隻是沒有哪個損耗得有‘教宗寶冠’那麼多而已。”
李小同有些茫然:“所以敏姐,這和白院子有什麼關係?”他不明白齊思敏為什麼要說這些,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
齊思敏沒有回答,她轉過頭,看向黑漆漆的地鐵口。
穿堂的風冰冷刺骨,陰沉沉的天空壓在人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這麼多年,能讓我特意寫報告說明邏輯因子損耗的‘收屍’任務隻有兩個,一個是‘教宗寶冠’,一個就是‘白院子’。”
李小同忽然明白:“難道你覺得,這兩者有什麼關聯?”
齊思敏笑了:“我隻是相信女人的直覺。”
看著女人自信的模樣,李小同也笑了:“好。”
同伴之間的信任,是不需要理由的。
下一刻,如九天前一樣,短發女人和鴨舌帽男孩低著頭,一起走進長街地鐵站。
隻是這一次他們不再是去處理一場正在爆發的邏輯風暴,而是去尋找那埋藏在合理表象下的一切反常。
黑色烏雲籠罩著安寧平靜的中都市。
有工作人員敲門登記,有上班族拿傘出門。
有用戶焦急地尋找隱藏在地鐵站裡那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線索,也有隊員從肉王數以百計的汙染物登記表中,找到那一把華美瑰麗的古董扇子。
“找到了,是汙染物198,霍華德的扇子!”徐啟驚喜道。
趙狠趕忙問:“這扇子現在在哪兒?”
徐啟:“肉王把它作為任務獎勵,發給了完成他臨死前最後一個B級任務的用戶。”
趙狠:“……”
長腦APP上的任務一直是保密的,隻對任務發布者和完成者公開。甚至如果完成任務的用戶不主動聯係肉王,告知對方自己的邏輯編號,肉王也不知道是誰完成了他的任務。
蕭矜予在一旁默不作聲。
所幸徐啟沒有再強行追查是哪個用戶完成了肉王的任務,畢竟肉王給的獎勵是隨機的,幾乎不可能是那個修女拿走了霍華德的扇子。就算是她拿走的也無所謂,這把扇子的神奇效果十分雞肋,隻能起到偷襲作用。
真正重要的,是扇墜上的霍華德家徽。
“霍華德的家徽,修女十字架上的花紋是這頭麋鹿,肉王也在扇墜上看見過這頭麋鹿。所以她以為,肉王一定認出了她,於是通過某種方式,讓肉王進入了摘頭邏輯鏈。她想殺了肉王。”
看著照片上的扇子圖片,徐啟神色凝重:“然而肉王沒有來得及死在她的摘頭邏輯鏈下,就已經被美女香巾吊死了。可是這還有一個疑點……
“霍華德家族上世紀活躍在海都市,這個修女所在的天主教堂在海都市,肉王也是海都市的用戶……
“那她來殺中都市的人做什麼?”
徐啟下意識地看向蕭矜予,然而他目光所向,青年也垂眸沉思,並不能給他答案。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通電話響起,趙狠掏出自己的手機。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名字,他驚訝地接通電話:“齊思敏?”
電話裡,傳來女人急促的聲音:“趙狠,王隊長在麼?”
“在的在的,我幫你找隊長,有什麼事嗎?”
趙狠一邊說,一邊將電話遞給王饕。
王饕拿起電話,粗眉皺起:“怎麼了。”
“王隊長。”
長街站地鐵口,短發女人站在風中,一手持著手機,神色凝重。
“我認為,白院子的自殺未必是偶然,教宗寶冠的自殺也未必合理……你先彆反駁我,先聽我說。我是一個普通的二級用戶,我和小同一直也隻接最簡單、沒有危險的任務。但也因為這樣,我們收過很多屍。
“邏輯鏈崩潰自殺,每年光是華夏,就有超過2000名用戶死於這個原因。從教宗寶冠之後,我和小同也接過不下十起收屍任務,包括白院子。
“但是就像我曾經在報告裡寫的那樣,我這些年接過的所有收屍任務,教宗寶冠和白院子,是邏輯因子損耗最多的。”
檢查室裡,王隊長並沒有一絲不耐煩,他認真聽著電話裡二級用戶的話語。
“所以,你發現了什麼?”
沒有被質問,齊思敏繼續道:“這種異常大的損耗,真的能用正常現象來解釋嗎?無論是教宗寶冠還是白院子,他們死之前都從沒求助過用戶委員會,也沒表露出一點點邏輯鏈崩潰的跡象。他們都是突然之間,就崩潰自殺了。王隊長,如果說他們根本不是邏輯崩潰,而是有人故意殺了他們,並且偽造出自殺的假象呢?”
電話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檢查室裡,所有人都聽見了齊思敏的話。
當聽到齊思敏說白院子邏輯因子異常損耗時,蕭矜予心中一緊。他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偷”走了白院子一部分的邏輯因子。
但是當他聽到齊思敏將白院子和教宗寶冠邏輯因子損耗聯係到一起後,蕭矜予忽然怔住。
電話裡,齊思敏還在繼續說著自己的推測:“如果說,邏輯因子的損耗,根本不是因為他們邏輯崩潰,自殺了。而是因為,在死之前,他們想竭力拯救自己,結果無法抵擋住凶手,自己的邏輯鏈也被凶手以某種方式擊潰了呢?
“王隊長,如果從來不是邏輯崩潰,而是邏輯鏈被擊潰呢?這樣,或許就能解釋兩人異常多的邏輯因子損耗。我想這樣,也更能說明兩人都沒有征兆,突然……”
刹那間,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空曠安靜的檢查室裡,王饕正聽著齊思敏的分析,他不斷地思考著。忽然,沒了聲音,他靜候了片刻,低聲道:“齊思敏。”
沒有回應。
王饕的臉色倏地沉了下去:“齊思敏?”
依舊沒人回應他。
寒風凜冽的地鐵站口,年輕的短發女人拿著手機,怔愣地站在原地。她嘴唇微張,雙眸死死睜大,她和身旁的鴨舌帽男孩一起,望向那個站在自己身前不過五米處的少年。
然後,她看著對方忽然抬起雙手,摘下了自己的頭顱。
齊思敏呆滯地看著這一幕,突然她扭過頭,看向這條長長的街,看向街上無數的人。
檢查室裡。
王饕茫然詫異地又喊了一遍“齊思敏”。
蕭矜予神色訝異,他不由蹙眉,正要開口。
一道微弱又寧靜的歌聲,仿佛羽毛輕輕拂過他的心頭。
有人在唱歌。
歌聲柔和又安寧,像溫柔和煦的暖光照耀早春郊外緩緩的溪流,大地開始複蘇。
那聲音很細,卻越來越清晰。
下一秒,蕭矜予渾身一震。
所有人在同一時刻快速地跑出檢查室,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跑出醫院。
中都市。
開始下起一場無聲寂靜的雪。
輕浮的雪花在寒冷的空氣中隨風搖蕩,輕輕的,落在街道上一個唱歌的少女身上。
長長的街上,一張張稚嫩青澀的麵孔朝著同一個方向,排成兩行,向著前方走去。
他們齊齊唱著一首歌。
聖潔悲傷的歌聲在街頭徐徐縈繞,一邊唱,一邊虔誠地前行。
走在最前方的少女抬起雙手,她輕輕一動,摘下自己的頭顱,倒了下去。
然後是一個少年。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一個還拿著書包的學生……
醫院的門口。
所有用戶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身體無法動彈,全睜大眼,望著這場獻祭一樣的前行。
突然,蕭矜予回過頭。
他的身後。
平頭的小警|察還穿著製服,他失神地走出醫院的大門,從蕭矜予的身邊擦過。
蕭矜予伸手拉住他。吳願卻沒有停下腳步。
他加入了人群。
前方摘下頭顱的人倒了下去,下一個人踩著他的屍體,繼續向前走。一邊歌唱,一邊將手扶向自己的脖子。
鮮血從斷裂的脖頸處汩汩流下,死寂般的天地間隻聽著年輕的人們齊聲地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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