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市, 邏輯研究所。
不同於用戶委員會和清除小隊,直截了當地將總部建立在海邊懸崖上。
海都市清除小隊那棟三層白色小樓的正下方,狂風驚濤, 五米巨浪撞擊陡峭岩壁,卷起一圈圈細小的雪白泡沫。浪花聲經久不息, 卻沒人知道,這座山崖是空心的。
鏤空的崖岩被七十二根精鋼架穩定支撐,數百盞高瓦數照明燈懸掛石頂,將深藏在岩石地下的邏輯研究所照耀得如同白晝。
被土壤包圍的實驗室裡,穿著白大衣的研究員來回走動。
“沒有在神聖獻祭的身上發現特殊的邏輯因子反應。”
“昨天中都市那邊將教宗寶冠死亡時所有的任務資料全部送了過來,沒發現任何異常。”
“霍華德祖宅,阿斯特教堂, 中都市富民小區……也沒有找到任何疑似汙染物的物品。”
“目前已經確定的是, 神聖獻祭在升四級改變自己的因時, 選擇了複雜自己的因。這個選項從來沒有人嘗試過。過去所有的用戶都選擇了簡化因, 方便自己使用邏輯鏈。而在邏輯鏈的因被簡化後,原本複雜的因就不能使用了。”
“但是複雜因後,神聖獻祭不僅可以使用現在的複雜邏輯鏈, 連原本的簡單邏輯鏈也能使用!”
“也就是說,神聖獻祭的邏輯鏈分化成了兩種。第一種, 隻獻出血液,該血液並非處子血, 可製造出範圍性壓製領域;第二種,獻出處子鮮血, 當處子血達到一定數量, 該壓製領域內,所有邏輯鏈徹底失效, 且直到現在……”翻看手中的資料:“已經過去七天,霍華德祖宅和中都市81號汙染區的兩個壓製領域場,依舊無法進入任何邏輯因子。”
“所以最後的問題就是——”
“她到底是怎麼使用‘教宗寶冠’的邏輯鏈的?”
“用刑了麼?”
碩大的實驗室,陡然一靜。
所有人看向說話的男人。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銀絲眼鏡,垂目查看資料。
有研究員回答:“用了。但她是五級用戶,身體素質早已脫離普通人類的範疇。用刑時檢測霍蘭絮的大腦活躍程度發現,接受身體酷刑時,她的大腦皮層沒有任何波動,她幾乎沒覺得疼痛。”
“而注射神經藥品後,霍蘭絮的下垂體出現明顯反應。但是這依舊在她的忍受範圍內。”
眼鏡男人沉思片刻,看向自己的屬下:“中都市有個四級用戶,ID叫‘夢想家’。”
“夢想家已經來過了。”冷酷乾練的女聲突然從實驗室的大門處響起。
男人抬起頭。
駱笙雙手抱臂,神色漠然地站在門外:“開個門。”
立即有研究員小跑過去,虹膜解鎖開門。
駱笙走進實驗室。
“我已經讓王饕找了夢想家,請夢想家對霍蘭絮進行了絕對化催眠。夢想家的邏輯鏈是,完全催眠對象的五感,直接改變大腦意識。一旦進入她的邏輯鏈,就會認可她塑造出來的‘夢想世界’。但是很可惜,在‘夢想世界’裡,霍蘭絮也沒有透露出一絲關於她是怎麼獲得並使用教宗寶冠邏輯鏈的方法。”
眼睛男人輕輕點頭:“那隻剩下一種方法了,把她送上審判法庭。”
駱笙皺起眉頭。她知道,這個男人說的“送上審判法庭”,並不是單純地要將霍蘭絮送去接受華夏高級用戶的審判。而是……
“徐思清,審判法庭已經一年沒有剝奪過用戶邏輯鏈了。”
徐思清看向她:“這是唯一的方法。”過了幾秒,他又問道:“或者說,你還有什麼其他方法?”
駱笙不置可否,隻是靜靜注視對方。
“在華夏九大主要城市沒有完全清除宿九州留在各地的邏輯鏈前,除必要,不建議開啟審判法庭,剝奪用戶邏輯鏈。”她聲音平靜,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徐思清摸著鏡框,思索片刻:“我個人認為,至少再開啟五次審判法庭,審判之矛才會徹底崩潰。當然,這件事可以先征求宿上校的意見,如果他同意我的看法,就開啟審判法庭。而且你也說了,是除必要情況外。你難道認為,現在還不是必要情況?”
駱笙冷冷看他。
徐思清勾起唇角,分析:“六級的審判之矛是可以斬斷用戶的邏輯鏈破綻,並將其邏輯鏈直接從用戶體內強行剝除,並封印在某個物品中,製作出人為汙染物,該汙染物具有一定保質期。而現在,霍蘭絮根本沒有將教宗寶冠的邏輯鏈封在某個汙染物裡,駱笙,她在單純地使用一條活生生的邏輯鏈。這樣的情況……
“難道你認為,我們不該研究清楚?”
冰冷的白熾燈光下,整個實驗室鴉雀無聲。
良久。
“駱隊長,按照道理說,你現在應該正在地下看守室裡服刑?”
“……”駱笙危險地眯起眼。
徐博士卻微微一笑。
倒是沒讓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們將駱隊長“扭送”回看守室,沒過多久,一個平頭青年便出現在實驗室門口。徐啟大步走來:“隊長!”
駱笙點了點頭,跟著自家副隊長一起離開。不過兩人乘坐電梯時,按下的按鈕卻明顯不是位於實驗室上方的看守室,而是在地下30層的地底監獄。
狹長的走廊裡,傳來駱笙低沉沙啞的聲音:“對了,豬豬香波要求請國手醫生幫他爸爸治病的事,怎麼樣了。”
徐啟:“哦那個,還不錯。全國各地來了好幾位國醫,不知道豬豬香波他父親是哪個,但是目前醫院裡有80%的患者應該能痊愈。還剩下20%,就現在的醫學水平根本不可能治好。希望他父親在那80%裡吧。”
“嗯。”
“隊長,要我查一下哪個是豬豬香波麼?”
“不用。生病的未必是他父親,可能是他叔叔爺爺,甚至可能是他的媽媽、奶奶……他必然模糊了自己的信息。而且五級用戶豬豬香波一向遵紀守法,從來沒出過事件。”
徐啟頓時了然,不再多說。
不知怎的,徐啟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
蕭矜予。
高級用戶大多性格古怪。
比如自家從來不愛說話的隊長。駱笙性格孤僻,結婚那麼久都沒和愛人互通心意,直到最後天人相隔。
又比如趙狠。徐啟很早前就因為一次任務結識了趙狠,當時趙狠的身材還沒有這麼健美,也不喜歡跳舞,隻要在他而前提起“桑巴”兩個字,這位性感桑巴就會當場表演暴跳如雷。可是上周徐啟去中都市解決摘頭事件時發現,趙狠好像跳得比以前更好了,簡直像一位專業的桑巴舞演員,甚至……
那家夥跳桑巴的時候是不是還挺沉迷其中的?
徐啟摸了摸下巴。
他對蕭矜予印象非常深刻,從某種意義而言,他覺得蕭矜予和豬豬香波很像。
一個為了家人,竭儘全力地強行使用邏輯鏈,差點造成自身雙眼的永久性損傷,最終卻仍舊痛失至親。
一個也是為了家人,接取獵捕五級用戶的危險任務,甚至冒著可能會暴露身份的風險,隻為了幫父親治病。
徐啟不由心想:蕭矜予的媽媽已經去世,希望豬豬香波的“父親”能痊愈吧。
“叮咚——”
電梯在兩人身後哢噠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