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歲離開的孤兒院,那你對這家孤兒院裡的其他人,都還記得麼?”
低沉平緩的男聲響起,蔣文濤循聲看去。他仔細回憶,認真點頭:“記得的,宿上校。我從小比較聰明,上學成績也挺好。而且在康德待了整整三年。除非是那種隻在孤兒院待了兩天,就被接走的孩子,其他我絕對每個都記得。”
宿九州:“他是2025年12月出生,你也是2025年進的康德孤兒院。在此期間,有沒有哪個三歲以下的嬰孩被送進來過?”
蔣文濤苦笑道:“我之所以這麼肯定的說不可能,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我們孤兒院,它隻收七歲以上,有點自理能力的孩子。”
宿九州微怔,他悄悄望向蕭矜予。
蕭矜予抬起眸子,靜默地與他對視。下一秒,他看向蔣文濤,冷靜地問:“你還記得我的媽媽嗎?”青年神色淡定,迅速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找出一張媽媽的照片。
他的反應快極了,幾乎沒有太多震驚和錯愕,隻是在極短的茫然沉默後,便開始分析處理現在的情況。
蕭矜予直接掠過媽媽近幾年的照片,很快從手機相冊裡,找到了一張十九年前,媽媽在爬山虎下穿著白裙子微笑的照片。
那是上個月挖出爬山虎後,他回到家,從媽媽的遺物裡找到的。當時他便用手機拍照留了記錄,因為這張照片的背景裡出現了爬山虎。卻沒想到,照片會在這個地方派上用場。
蔣文濤接過手機,他低頭一看,開口便是:“小雯姐姐!”
蔣文濤抬頭看他:“這是小雯姐姐啊,經常帶我們一起玩的小雯姐姐。小雯姐姐居然是你的媽媽?!”話音落下,他快速道:“不,你不可能是小雯姐姐的親生兒子。宿上校剛才說,你是2025年出生。我記得我九歲的時候,也就是2026年,小雯姐姐就來孤兒院了。她沒有孩子,直到孤兒院倒閉,也一直沒有談戀愛。蕭矜予,你的媽媽是叫小雯嗎?”
“……是洛願雯。”
“那肯定就是小雯姐姐了,我沒記錯。”
蕭矜予:“媽媽就是在孤兒院倒閉之後,給我登記的戶口。當時她對政府的說法是,我是孤兒院的孩子,這些中都用戶委員會都幫我調查過。”
“但你絕對不是孤兒院的孩子,我敢保證。”
“會不會你記錯了,或者你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蔣文濤頓時啞然。
蕭矜予卻仿佛抓到了真相,他迅速道:“畢竟是十九年前的事了,你記錯也是有可能的。另外你或許不知道,在康德孤兒院的遺址上,上個月我們找到了一個可怕的汙染物。是一株爬山虎,目前它已經被中都市邏輯研究所收藏,列為汙染物002。”
“汙染物002?!”蔣文濤驚呼出聲,接著他想了想:“爬山虎我記得,孤兒院的宿舍樓西牆,就有很大一片爬山虎。你說的是它嗎?”
“是。”
“你是想說,這個汙染物一直偷偷藏在康德孤兒院,我的記憶也可能受了它的影響,潛移默化地記錯了一些東西?”
“對。”
沉默許久,蔣文濤看了看自己的母親。
蔣母先是一愣,突然一拍腦袋:“哎呀我想起來了,是有照片的啊。當初孤兒院隻剩下四個孩子,要倒閉了,我和成剛是第一對去領養的夫妻。當時我們確定要領走文濤後,院裡的工作人員幫我們拍了張合照。院長、其他幾個孩子,我們,還有文濤,都在裡麵。”
一邊說,蔣母一邊翻出手機,在相冊裡尋找著:“啊找到了找到了。我把照片拍進了手機裡,電子保存。確實是隻有兩個十來歲模樣的男孩。你們看。”
過了幾秒。
蕭矜予默默地接過蔣母遞來的手機。
期待的變化並沒有發生,望著手機屏幕上一張陌生的男孩笑臉,蕭矜予遞回手機。
……
蕭矜予目光鎮定地看著蔣文濤:“我可能確實不是你們孤兒院的孤兒,但是我也敢肯定,我曾經在康德孤兒院裡居住過。宿舍樓西牆的那片爬山虎,房間裡那扇光怪陸離的彩色馬賽克花玻璃。蔣文濤,你還記得嗎?”
思索片刻,蔣文濤:“記得!確實,我們居住的小房間,每一扇窗戶都是馬賽克花玻璃。”
“所以我一定在那裡住過。”
“小雯姐姐收養了你,還說你是孤兒院裡的孤兒……這真的不合理,你真的不是我們孤兒院的人。可是小雯姐姐為什麼要這麼說……”
倏地。
蔣文濤的眼瞳緩慢地抬起,他沙啞地“啊”了一聲,緩緩看向病床前的青年。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仿佛從未見過如此新奇又怪異的人。
下一刻,蕭矜予和宿九州異口同聲地問:“你想起什麼了?”
蕭矜予頓住,轉首望了望身旁的男人。
不過多時,隻見蔣文濤古怪地望著蕭矜予,似乎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太離譜,但又不得不說:“難道……你是我們孤兒院裡傳說中的,那個鬼?”
蕭矜予:“……”
宿九州:“……”
蕭矜予定了神:“什麼鬼?”
蔣文濤:“我不是在罵你,隻是在小雯姐姐來了後不久,院裡確實多了個傳說,說宿舍樓鬨鬼了。偶爾半夜能聽到小嬰兒的笑聲,特彆驚悚。後來還能看到走廊上一閃而過的小孩影子。
“……大家都說,是鬨鬼了。”
蕭矜予的目光漸漸沉了下去。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和媽媽的初遇,根本不是孤兒院。
而是在那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