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予還沒有開口,這位丈夫似乎就明白了他想說什麼,他苦笑道:“當時警察做筆錄的時候也問過,曉琦是不是有尋死的念頭。沒有啊,我們是開開心心去旅遊的,這不開心誰會去旅遊呢對吧?”
男人抹了把臉:“怎麼了警察同誌,是不是曉琦的死又查到什麼事了?當初從黃浦江撈出她的屍體後,都檢查過,曉琦身上沒什麼特殊痕跡,就是單純的失足溺水。如果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告訴我啊,我們的孩子現在已經十六歲了,可憐這孩子,才一歲媽媽就不在了。”
兩人又詢問了幾句,並沒有找出任何異樣。
這位丈夫真的記不清亡妻死亡時,身邊有沒有疑似用戶的特殊遊客。
一般出現殺人案,警察都是先懷疑死者的身邊人,尤其是妻子丈夫。
根據李笑笑給的資料,當初海都警方也第一時間懷疑張曉琦的丈夫。但是經過縝密的調查,這位丈夫沒有殺害妻子的動機。而且當時在場的其他遊客雖然都沒特彆注意到張曉琦是怎麼翻越護欄掉下去的,但他們也都認定,這位丈夫沒有動手推妻子,事發時他們之間相隔一兩米距離,正在各自拍照。
沒能從第一戶人家找到線索,他們又來到第二戶死者家中。
同樣,沒有得到一點進展。
物理學中,如果想證明一個理論成立,必須用各種推導和實驗。但是隻要找到一個反例,這個用千千萬萬場實驗證明的理論,便會轟然崩塌。
這一次他們尋找死者死亡現場是否出現用戶的事,也有異曲同工之理。
隻要找到第四例死亡時身邊有用戶出現的案例,幾乎就可以百分百證明,其餘四個死者身亡,也一定和邏輯鏈有關。
隻要一例。
隻要找到一例。
走出小區大門,街道拐角的路燈好像短了路,一閃一閃著幽光。
冰冷的風順著衣袖和圍巾的縫隙,鑽進衣服內,像砂紙惡狠狠地擦著青年溫暖的皮膚。蕭矜予腳步停了停,他看到街角有一家咖啡店。
如果沒看到賣吃食的店,肚子還沒那麼饑餓。恍然間,一陣饑腸轆轆感從四肢百孔襲來,仿佛已經餓了多年。
“先吃點東西?”
蕭矜予身體頓住,他抬頭看向宿九州。
審判之矛很認真:“是我餓了。”
蕭矜予:“……”
“好。”
***
咖啡店隻有一些簡單的西式套餐,然而服務員還沒上餐,宿九州就先行離開。
王饕突然來了。
中都清除小隊的隊長站在咖啡店的門口,如同一座巨山,霎那間便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注意。
他環顧一周,找到宿九州和蕭矜予,大步走上來。
“宿上校,海都那邊找到了一點線索。”
宿九州:“什麼線索?”
王饕嚴肅地盯著他,搖了搖頭,暗示“這裡不好說話”。
宿九州挑了挑眉,他轉首對蕭矜予快速地說了句“你先吃我等會回來”,接著便和王饕離開咖啡店。
應該是找什麼隱蔽的地方私下交流去了。
海都市有新線索?
蕭矜予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幾張麵孔。
神聖獻祭霍蘭絮。
相對論潘越。
哦對還有一件事,審判法庭被竊取。
海都最近一共就發生了這三件事,硬要說的話,豬豬香波遭遇襲擊也是一件事。
新線索會是什麼?
難道說發現了霍蘭絮使用彆人邏輯鏈的方式,又或者找到了那個幫助潘越謀害豬豬香波的同夥,還是抓到了偷走審判法庭的“張海象”?
服務員將熱氣騰騰的意麵送上餐桌。
俊秀的青年坐在店內靠近街邊的落地玻璃窗旁,他沉思片刻,麵不改色地拿起桌上的黑胡椒調味料。
細小的黑色顆粒從空中輕輕掉落,鋪在米黃的麵條上。
蕭矜予一邊思索,一邊叉起一團麵條。
忽然,拿著叉子的手頓了頓,蕭矜予有些驚訝。
——這碗意麵竟然還挺好吃。
***
咖啡店的街對麵,黑暗的小巷裡偶爾傳來幾聲扯著嗓子的貓叫。
王饕龐大的身軀幾乎遮住了半個巷道,宿九州隱匿黑暗中,俊美臉龐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暗影下,他微微垂首,耐心地聽王饕低聲說著。
“……謹老板?”
王饕:“對,這就是“相對論”潘越供出來的名字。同時他還給了一個聯係方式,一個手機號碼。但是很可惜,打過去後這個號碼早已是個空號。根據電信商那邊的調查,這個手機號從頭到尾隻和潘越一個人聯係過,並且在潘越被捕後,這個號碼就注銷了。”
宿九州摸著下巴,耐人尋味地笑了:“看來不是同夥。”
王饕意外地看他。
“隻能算個棋子吧,勉強算合作夥伴?”宿九州眸光變動,他快速分析道:“他能夠變換成任何人的模樣,是怎麼做到的,一條邏輯鏈?一個汙染物?所以,他就是那個‘張海象’?”
王饕歎了口氣:“駱笙和徐思清都判斷,這位謹老板十有八九,就是‘張海象’。”
能夠完美變換人臉的邏輯鏈、汙染物實在太少了,他們從未聽說過,也不大可能一下子就出現兩個。
王饕:“現在他們不知道的,就是這位‘謹老板’到底出於什麼目的,要偷走審判法庭;以及對方是幾級用戶,如何從他手裡找回審判法庭。”
“六級。”
王饕張了張嘴。
透過落地玻璃窗,隔著一條街,宿九州看著蕭矜予埋頭吃麵的身影。他淡淡道:“未知的強大用戶,一律按六級來算。比相對論強大的五級用戶,隻有匿名的A07和A08。就殺死任何一個比他們等級低的用戶而言,他們和六級用戶有太大差彆麼?”
……
椅腳摩擦地麵的嘎吱聲刺耳地響起,蕭矜予抬起頭。
好快,這才幾分鐘,就回來了?
宿九州點的是一份牛排,他切開一小塊嘗了口,驚訝道:“還不錯。”
蕭矜予驀地愣了下,突然感覺仿佛是自己被認可了,他忍不住道:“是吧。”
宿九州抬眸望他,靜默了會兒。
他目光含笑:“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