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城裡,雲瑱郡並未受今年旱情影響多少,街上依舊人來人往,比定安城要繁華許多,來南北往的商販大多會在這裡歇腳,轉賣貨物,或直接北上去燕國都城,要麼往西北翻山越嶺進入草原大漠,亦或往東北方向,進入雪山森林采買寒冷之地的皮貨。
雲瑱郡東西南北通達,立於城中一百多年的房家雖無兵權,但家資豐厚數州之地皆有產業,門生故吏同樣遍布燕國各州,影響不可謂不大。
“為父也有好些年沒來過這邊了,變化好大。”
花費兩日進城,蘇從芳望著繁華街巷,過往行人不由發出感歎,沿街的攤販高聲叫賣、卸了貨物的行商穿梭店鋪給家中妻女挑選胭脂首飾、布莊的婦人拿著鉸子剪下綢緞推銷給一個胖男人、賓客滿棚的酒肆,店家夥計忙的焦頭爛額,連連報出菜名,聲音都變得嘶啞,走街串巷的貨郎挑著擔,插在杆上的糖葫蘆饞的胖小子拉著管事的手,怎麼也不肯走。
這片市井煙火裡,穿行而過的隊伍,行至幽靜的街巷,青磚的道路、古樸的院牆,老樹自牆後伸出繁密枝葉,樹蔭成排。
刻‘房府’的門匾掛在漆紅大門,兩尊石獅蹲伏兩側,與古樸寧靜的街道相襯,貴氣且溫潤。
十三遞了門貼進去,門房不敢怠慢,連忙出來跪到地上。
聞訊而來的府中管事帶著家仆丫鬟分列前院左右,不多時,一個須髯花白的老人,穿著圓領白雲袍攜家中三房兒子快步出來相迎。
“蘇侯爺,好些年沒見了。”
“猜得不錯,有八年了吧?”蘇從芳上前拱了拱手,隨即將蘇辰介紹給老人,“這是家中幼子,過兩日就滿十八,過來想讓房學士為他取字。”
眼神向對麵的老人暗示的眨了眨,後者嗬嗬輕笑,撫須打量蘇從芳旁邊的年輕人,一身雲紋衣袍,身姿挺拔,相貌俊朗,眉宇間暗含英氣威風,比那些翩翩公子多了陽剛之氣。
“三公子當真一表人才,哈哈!”房文燁似乎非常滿意,連連讚賞了幾句,便請了父子倆入府。
房府裡裡外外溫潤典雅,恭候的仆人恭恭敬敬站立兩側,遠遠的,還有偷瞧的丫鬟侍女,看著走在一側的蘇辰,兩頰粉紅帶起羞澀的偷笑。
可惜蘇辰哪裡有空瞧見她們,此刻目不斜視的跟著父親,隨那位房文燁來到前廳落座,無聊的聽著他們敘舊。
或許是看蘇辰沉默的坐在那感到無趣,房文燁笑著說道:“侯爺,不如讓令郎在府內四處走走,省得聽我倆說無趣之言。”
“辰兒。”
蘇從芳偏過頭來,朝蘇辰揮揮手:“你便在房府走動走動,但不可亂跑,莫要闖入家眷閨房。”
“嗯。”
這邊,終於感到解放的蘇辰,連忙起身朝父親和那位房學士行了一禮,恭謹的退出前廳,在院內四處走走看看,來往的府中仆人見到他,都會恭恭敬敬的問好。
蘇辰自然也微笑回應,偶爾遇上一兩個侍女丫鬟,女子福禮間,不時偷偷瞧他,待過去後,兩頰粉紅的回頭看,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什麼。
走過水榭涼亭,陡然有琴聲傳來。
遠遠的,水榭涼亭之中,一女端坐石台,青絲白裙,纖纖玉指輕撥弦聲,玉顏秀眉,一雙眼睛清亮透徹。
隻不過琴聲斷斷續續,磕磕絆絆,聽得蘇辰微微蹙眉。
‘彈的什麼玩意兒,還不如不彈。’
想著,轉身離開這裡。
……
“小姐……他……他就這樣走掉了。”一個丫鬟看著遠去的背影,結巴的說道。
窈窕的身影停下玉指,嬌柔的身子緩緩起來,清澈的眸子眨了眨,然後……猛地舉過長琴,狠狠砸在石桌,斷成兩截。
“好不容易聽娘一次,出來彈琴,那家夥……居然這般作態,氣死我了!!”
女子往斷琴上又是一腳踩踏上去,硌到腳底,疼的她單腳蹦跳了幾下,隨後提著裙擺氣呼呼的衝出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