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隻笑笑,隨後偏過頭,看向周圍西涼兵:“押送俘虜,帶走糧秣,此處一把火燒了!”
……
長夜深邃,城中萬家燈火隻剩稀稀拉拉幾盞燈火亮著。
蘇府依舊燈火通明。
前院擺了十來桌,宴會也接近尾聲,蘇家旁親大多吃完,坐在外麵閒聊,卻是不敢離開。
而廳中,蘇從芳與房文燁喝了幾輪,小腹憋了許久,推辭一番便去如廁放放水,蘇雍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麵紅耳赤,兩眼耷拉,昏昏欲睡。
“父親,這蘇辰怎的還沒回來?”房進學來蘇家已經數個時辰了,到現在還沒見過未來姑爺一麵。
房文燁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讓他彆說,其實心裡也有些不滿了。
桌上還有一同來的兩個堂兄弟,聽到堂侄嘟囔的抱怨,心裡有些竊喜,隨後幫腔道:“堂兄,此事進學說的沒錯,那蘇辰到的現在還沒出現,看來是不滿這親事啊。”
“咱們房家不說燕國,至少雲瑱郡也是數一數二,到了這裡怎的就沒了顏麵?給人貼冷屁股。”
“雪君還沒過門就如此,那成親後豈不是更不放在心上?”
房文燁聽著兩兄弟的話,皺起眉頭。
一些情緒就像流言一般,起初不在意,但終究在人心裡留下一些印象,然後,某種氣氛漸漸改變,令人多想,變得不舒服起來。
直到蘇從芳後堂回來,幾人臉上重新泛起笑容,繼續推杯換盞,好像剛才並沒有說過什麼話一樣。
“蘇侯爺,蘇辰去哪裡,怎的此時都未現身?”一杯酒下肚後,房文燁替兒子開口問了起來。
“房學士莫要氣惱,那混小子最近早出晚歸,再等會兒說不得就回來了。”
蘇從芳趕緊讓侍女給那邊斟酒,心裡也是對蘇辰罵開了花,明知道今日未來老丈人要過來拜會,居然挑這個時候玩起失蹤,要是等會兒還沒回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將話接下去。
“酒還是不喝了,我看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就先到這裡。”房文燁推手阻止過來斟酒的侍女,笑嗬嗬的起身托袖拱手,“明日一早,我們就要返回雲瑱,等有空了,我們再來拜會侯爺。”
屋裡的氣氛有些尷尬,殷素寰、花紅真做為女眷在外麵也看得著急,這可是小叔的婚事,要是就這麼黃了,到底覺得有些可惜。
那房姑娘,她們今日也見過,雖然舉止大大咧咧,但為人率直,敢作敢為,倒也不失一個良配。
“小叔不就是這性子。”花紅真冷笑的偏過頭,餘光裡此時有仆人從府門那邊跑來。
素寰摸了摸感覺有涼風吹過的後頸,她頓了頓語氣,還在說:“但無論如何,咱們都要向家裡人,紅真莫要在外人麵前露出這般作態。”
遠來的仆人匆匆忙忙從她身旁過去,來到門口朝裡麵的蘇從芳拱手:“侯爺,三公子回來了。”
正告辭離開的房文燁等人愣住,蘇從芳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目光望向外麵,坐在外麵閒聊的一幫旁親此時都紛紛站起身。
蘇辰一身戎裝,拖著披風大步而來,旁邊還有負槍的祝公道跟隨。
“父親!”
走過一幫親戚目光,走過門口的兩位嫂嫂視線,帶著甲葉震抖的聲響,跨進門檻,將手中有布巾包裹的東西,隨意丟到地上,濺出些許鮮血來,蘇辰重重拱起手,向對麵的父親請安:“爹,孩兒回來了。”
“這……這……地上的是何物?”蘇從芳一開始以為自己這兒子是去了他那個五百人的軍營,沒想到回來手裡多了一個東西,活了這麼大歲數,哪能看不出是一顆人頭。
“一個賊首的腦袋。”
聽到這話,房文燁等人腦袋嗡嗡亂響,愣愣的看著麵前威風凜凜的身影,他兩個堂兄弟原本還有些微詞,可感受到鑽進口鼻的血腥氣,整個人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門外的殷素寰還有花紅真臉色煞白,有些害怕的不敢看還在微微搖晃的人頭。
“定安城旱情剛過,就有一夥賊人盤踞山中,足有兩百多人,時常擄掠過往商販、災民,今夜孩兒帶人將他們徹底鏟除,還城中百姓清靜,所以才來遲。”
蘇辰說的這般清楚,其實也是在向房文燁做出解釋,但這番話在房家兄弟耳中,讓他們有些錯愕失神。
“好,那辰兒可殺敵勇猛?”蘇從芳重新坐下。
“孩兒不曾殺敵,但麾下健兒並不受手軟,斬首兩百級,得糧秣頗豐。”
嘩啦。
甲葉撫響,蘇辰與父親對奏完,轉身過朝房文燁、房進學拱手行禮:“長生拜見房學士、未來丈人。”
前一句是尊稱,後麵那句是蘇辰實在找不到稱呼亂叫的。聽到此話,兩人這才回過神來,房文燁是一介文人,骨子裡有著這種縱橫睥睨的向往,看到蘇辰這番穿著,以及今夜去做的事,之前的心思早已一掃而空,頗為欣賞的點頭。
房進學顯得普通,無武功,亦無父親那般才學,對這樣的姑爺自然是滿意的,笑著回禮後,偏頭瞪了一眼剛才幫腔遊說的兩個堂伯堂叔,差點壞了他家裡的親事,而那兩人此刻也慌了神,眼神飄飄忽忽,將頭垂下不敢說話。
“好了好了,既然辰兒剿賊回來,那就趕緊入座,喝酒解乏。”房家人的神態落在眼裡,蘇從芳頗為受用,重新落座後,他讓門外的大兒媳將蘇雍攙扶回去休息,隨即也叫人來將地上的首級帶走,“找一個地方埋了。”
蘇雍被攙走,地上的人頭也被膽大的仆人撿起帶走,廳內宴席重開,蘇辰也餓了,放開吃喝,將房文燁父子喝那叫一個高興,房進學更是拉著蘇辰的手,一口一個賢婿的叫。
燈火搖曳,熱熱鬨鬨的宴席一直持續到子時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