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雍心裡咯噔猛跳一下,臉上保持微笑,禮貌的點了點頭,便舉步走出座位,隨老人來到外麵。
食署外的院落站了五十名皇城兵卒,著甲持矛分列左右,麵露殺氣的盯著他。
“太師,不知入夜喚雍出來有何事?”蘇雍見識過風浪的,還不至於這樣的場麵嚇住。
此時食署內的諸家侯爺世子也都紛紛湧到門口,剛才與蘇雍閒聊的四人也在其中,看到外麵這副場麵,心裡多多少少清楚要發生不好的事了。
蕭文弼走下食署台階,看著麵前這位定安侯的兒子,過得片刻,舉步從對方身邊錯開,“聽聞定安侯的大公子才學兼備,十四歲便跟著父親處理政務,又孝順,又恭謙待人,定安侯被刺客襲擊,養傷的時間,城中事務都是蘇公子與城中太守在做……”
蘇雍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一側停下腳步的老人,抿了抿嘴:“太師,到底想說什麼?”
“蘇公子如此賢良,才學過人,又有處政之道,該不會都是假的吧?”
那邊的老人側過身子,偏過頭來看著蘇雍,目光變得嚴厲。
“或者該說蘇公子手段了得,膽大妄為!”
“太師如此言語,著實讓雍心裡不明白,到底是何事?!”
蘇雍性子溫和,不代表沒有脾氣,被對方藏掖的話語逼的聲音拔高:“雍做事向來堂堂正正,遵循規矩,何來膽大妄為?!”
“看來世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老人略一抬手,有甲士走來,手中拋出一物落到地上,翻滾間能見是一顆人頭,白麵無須,頭上還有宮中表明身份的飾品,一看便知是宦官。
“勾結收卷宦官,暗中替換試卷,當我不知!”
蕭文弼陡然從袖中扔出紙張,乃是今日考題,“這就是你所答之內容,再看看這個!”
老人手中還有一份簽名冊,打開翻到蘇雍的名字時,上麵字跡竟與試卷上的字跡大體相同,可仔細辨認,又有略微不一樣,明顯是兩個不同之人所寫。
食署內頓時一片嘩然。
一眾世子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我就說他怎麼寫的那麼快,原來是有人早已替他寫好,隻需要調包即可。”
“欺君之罪啊,這可是大罪。”
“再看看。”
“太師,這不是我所著!”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那邊眾人言語,蘇雍知道擺明要弄他了,想要為自己辯解,話語剛落就被老人一聲暴喝打斷:“殿試舞弊,收買宮中宦官,這兩件事隨便一條都夠殺頭,字跡就在這裡,何來狡辯,若有冤屈可到大牢遞上折子向陛下闡明原委!”
他猛地一揮手,那張試卷連帶名冊一起飛上半空:“帶走!”
兩個甲士持枷鎖上來,直接拿住想要上前辯解的蘇雍,蘇雍奮力掙紮,他沒有二弟和三弟蘇辰的武功,被拿住雙肩後,動彈不得,沉重的枷鎖此刻也扣到了他頸脖。
他口中喊著:“太師!雍從未犯錯,還請查明真相!”
枷鎖闔上的刹那,陡然一道破空疾響,瓦片嘩啦啦的飛落,一柄長槍穿過房簷前的垂下的樹梢,唰的一下穿透緝拿的一個甲士。
幾乎在甲士被穿在長槍釘在地上的同時,樹葉撫響。
青衣鬥笠的身影俯衝而下,一掌擊在另一個甲士胸口,連同枷鎖一起打飛,祝公道抓過蘇雍的肩頭,拔出長槍,那邊的蕭文弼張開五指,一掌蓋了過來,壓著抵擋的槍杆,推回對方胸口,空氣都在刹那間扭曲,直接將祝公道連人帶槍,以及蘇雍轟飛出去,重重撞在院牆,磚石迸裂轟的垮塌下來。
他精修數十載,武功早已躋身當世一流,能超過他的唯有宗師境界,剛才那一掌,雖是倉促打出,也不是尋常人能接住。
視野那頭,撞碎院牆,煙塵彌漫間,老人須髯怒張,迎著煙塵走了過去,然而煙霧之中,兩道身影交疊,忽地縱身而起,飛向屋簷,踩著屋頂瓦片飛速沒入黑夜。
蕭文弼大抵自持身份並沒有親自追擊,而是抬了抬手,低聲吩咐身後甲士:“追!另外傳訊笑閻刀、風飛狸、陰陽童子,將人留在城裡。”
“諸位世子,安心用飯,明日還要繼續考試,當好生歇息。”
他朝門口張望的眾人笑著拱了拱手,轉身離開時,一個麾下甲士過來,從那片廢墟裡撿了一物,雙手呈到他麵前。
是一個女人的荷包。
上麵針線、顏色早已褪去了原來模樣,顯得陳舊,老人起初並未在意,可荷包開口處,露出玉佩形狀的東西,讓他停了停。
他取過荷包打開,裡麵是半枚玉佩。
蕭文弼隻看了一眼,便帶著剩下的幾名甲士走出驛館,上了馬車返回皇城途中,他將那半枚玉佩拿在手裡,而另一隻手中,竟還有半枚。
輕輕貼到一起,嚴絲合縫。
左右各寫:文弼、文怡。
“阿妹……”
蕭文弼看著手中合起來的玉佩,雙手都在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