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進吐出嘴裡的草根,將一張鐵麵戴上,拔出地上的鐵槍,喉嚨間低喝:“準備!”
他身後一道道身影拔出鋼刀站起身,挪著腳步開始上前。擅長弓箭的兵卒挽上了箭矢,指向林外那山道正清理過來的敵軍。
董卓也拔起了鋸齒刀。
發下最後一聲命令:“殺——”
第一波箭矢唰的衝出山林的同時,樂進提槍持盾衝出林子,另一邊的董卓也緊跟而出,踩在石頭上躍了起來,跳過一塊大石,刀鋒一揮,萬餘數量的士兵湧出林間。
箭矢咻的飛過半空,插在一個提刀撥開灌木的岺州士兵頸脖,屍體倒地的瞬間,山道上巡邏的兩百岺州士兵發出警訊的嘶喊,更多的箭矢射來,掀起血花的同時,樂進、董卓衝下山坡,腳步越來越快。
“結陣!”孟立看著潮水般湧出密林的身影,他大聲嘶喊。奪過身旁一個士兵手中長矛,助跑三步,唰的擲了過去,被樂進抬手一槍打飛,他衝在最前麵,身影飛奔而下,然後呯的一下頂盾將最近一個岺州士兵狠狠撞飛出去,腳步不停,跨過翻滾的身軀,對著剛剛擲矛的敵軍將領便是一槍刺出。
——逢戰先登!
孟立自有勇力,一把將鐵槍抓住,然而樂進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鬆開槍柄的刹那,拔出腰間環首刀,並不算高大的身軀半空轉了一圈,刀鋒毫不猶豫的猛揮,噗的將對方頸脖割開,收刀歸鞘,重新抓過鐵槍,雙目赤紅地帶著身邊的士兵殺向兩百岺州士兵。
平日裡他沉默少言,到了戰陣上,戰將的戾氣和凶狠頓時激發出來,幾名岺州士兵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刺倒在地。
“殺——”
樂進單腳踩在一具屍體上,提盾抬槍怒吼,來不及組織出陣型的兩百岺州士兵轉眼就被蜂擁而來的定安軍吞沒下去。
“繼續!”董卓將一人連同雙臂斬斷,他猶如浴血魔神,扛著鋸齒刀嘶吼,周圍一群人仿佛被他感染,有著同樣的狂熱。
烏泱泱的人潮湧動,沿著山道蔓延向那邊正修建的營地。
王興虎此時正督促營寨修建速度,他領著數十名親兵在營中巡視,周圍是大量的兵卒、工匠正忙著搭建柵欄。廝殺聲響起的一刻,已有幾撥岺州士兵趕了過去,他也帶著人趕到營寨邊沿觀望,然而衝下去的兵卒像是被戰馬撞翻一般,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地,他眸底倒映的全是黑壓壓的人潮蔓延過來
“什麼人?是定安軍!”
“這裡有埋伏,射響箭示警!”
響箭射響天空,山道間的士兵也被蔓延而過的兵鋒吞沒,最先衝來的定安軍將領,擲槍拔刀,將一個校尉釘死在木樁,持刀頂盾與身旁定安軍士兵貫入還未建起的營寨當中,刀光起伏,長矛瘋狂捅刺,鮮血濺上半空、人的殘肢掀上半空。反應過來的岺州先鋒士兵蜂擁過來,與衝進來定安軍士卒狠狠撞在一起,然後被不要命的鋼刀、長槍撕開缺口。
這邊王興虎看著對方將領帶著一群士兵劈波斬浪般殺過來,麾下的兵卒直接一撥撥的被殺的混亂,他腦袋裡嗡嗡的一陣亂響。
“擋住他們!”他還在大喊。
營寨另一側,激烈的廝殺也爆發出來,他回過頭,一股股定安軍洪流般的衝進空缺的側麵,數十名親衛迎上去,然後轟的被衝散,一道肥碩身影戰車般衝開人牆,沾著滿身血汙,朝他砍來。
王興虎無聲地張了張嘴。
“我投……”
“投你娘,把你首級給我!”
揮開的鋸齒刀映著天光呼嘯斬下——
……
大片大片的屍體倒下,丟下兵器乞降的身影沒有人理會,在瑟瑟發抖的工匠視線裡,不要命殺來的定安軍士兵猶如轉道的洪水,朝山上撲了過去。
山間來回奔波的斥候,看到挾著鮮血和衝天殺氣的人潮,正瘋狂地在山林狂奔,嚇得汗毛炸了起來,抽著鞭子,飛快衝向本陣。
更多的斥候相隔較遠,聽到動靜,瘋狂促馬在林間奔行,越過高聳的灌木,看到的是一支幾乎發瘋的軍隊,沒有任何陣型,在山間、林間發足狂奔,數裡之間,斥候不停發出警示的訊號。
然而,緩緩過來的兩萬岺州兵馬還是與他們相遇,這支殺紅眼的隊伍,沒有絲毫停頓和呐喊,以兩員將領開道,直接在狹窄的山道間發起衝鋒,殺入岺州兵馬當中,推著人的身體、馬的身軀不斷朝兩邊翻騰墜下懸崖,或倒在山林邊沿。
姓秦的將領帶兵反撲,坐騎被一槍刺死,他在地上翻滾兩圈被親衛拖了回去,直接被嚇破了膽,轉身就跑。
不多時,前陣在山道上被殺敗,大量潰兵向後挪動,後方兵馬還在往前擠,楊俊騎在馬背上,被親兵牽著韁繩,原地兜兜轉轉,叫嚷:“怎麼回事?!殺回去啊!”
他聲音淹沒在亂糟糟的各種嘶喊、喊殺聲裡,不到一炷香,這支許久未經曆戰陣的岺州軍隊整個崩潰,漫山遍野的奔逃起來。
隨後召集潰兵,反撲,再被殺崩,收縮兵線回撤,發出訊息,一刻不停的朝另一支軍隊求援。
攜裹書信快馬翻山越嶺前往吉縣東南方向,來自懷州的軍隊正在駐紮,懷州刺史蔣封義召集五名將領在帳中說話,在接到訊息後,帳中六人愣住,久久說不出話來。
“岺州楊俊的兵馬在山裡被埋伏……損失慘重,向我們求援。在山裡……真是瘋了,定安侯蘇從芳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魄力!”
蔣封義捏著求援信喃喃地說著。
“刺史,我們是否派兵救援?”一名將領拱手打斷他的思緒。
“救,必須要救,少了一路,後麵就不用打了。”
蔣封義將紙條燒了,當即讓兩名將領,領一萬兵馬抄小路趕往青山縣東麵山中。他敢這樣做,是因為定安城不會太多兵馬,能襲擊一路,已經是傾巢而動了。
過得一陣,懷州軍營嘈雜喧嘩。
領命的兩員將領帶上本部兵馬,以及刺史撥的五千人,舉著火把照著夜色中原野飛快奔向北麵的群山之中。
位於原野南側的山麓間,有著大量的馬匹口鼻噴氣的動靜,黑暗裡,呂布哈了一口氣,拔起插在地上的方天畫戟。
夜風吹著百花袍輕輕撫動。
“一群比人高的草芥。”話語自他口中輕聲說道,“現在該輪到我們了。”
一側,張遼促馬過來,臉上沒有之前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臨敵的冰冷,他望著夜色裡遠去的懷州兵馬,目光轉向仍有火光的軍營,輕聲說了一句。
“直接燒糧秣吧。”
呂布嘴角勾起,調轉馬頭,抬起畫戟,林中一道道身影翻身上馬。
那一瞬間,殺氣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