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落下,靠前的兵卒有人舉盾擋下,有人胸口插著幾箭倒在地上。城樓上,湯懷元看著這幫兵馬,尤其看到當中賀近臣、費種,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指著下方驚慌失措的隊伍,大吼:“開城門,殺!”
不等城門打開,賀近臣低沉一吼:“走!”
他調轉馬頭沿著雲瑱郡城牆往北縱馬奔馳,數千人也跟著倉惶奔逃,途中這位老將漸漸從兵敗的事實裡恢複過來,他重重吐了一口氣後,第一件事就是叫來費種。
然後‘呯’的一聲,響亮的耳光扇在對方臉上。
“若不是你治軍不利,我十萬大軍焉能有此大敗!若非念你乃皇城副統領,不歸我管轄,老夫定拿你治罪!”
費種臉頰漲得通紅,捂著火辣辣的五指印,他看了看周圍望來的兵將,便低下頭不敢與老人對視,也不反駁
老人指著他喝罵幾句,氣咻咻的轉身領著殘兵往北又行了十多裡,尋到一處小山丘,便讓兵卒在此紮營歇息,派出數百人出去,召集散落四處的兵馬向他靠攏。
漸漸昏黃的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澆灌大地,升騰的水汽之中,有數百道身影相互攙扶走過雨幕。
“那邊好像有人……”
“咱們的人?還是朝廷兵馬?”
“看不清……”
又走了幾步,有人看到了土丘上的兵馬,以及他們身上的甲胄。土丘上休整的軍隊裡,老人披甲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拿著水袋,他也看到了這數百人,緩緩起身,周圍虎賁軍士卒也搖搖晃晃拿起了兵器。
賀近臣!
樂進眯起眼睛,鬆開攙扶的傷兵,將他交給其他人,隨手從腰帶上取過缺了一角的鐵麵戴在了臉上,手中鐵槍猛地一砸地麵。
除去十幾個傷兵,數百人迅速組成了廝殺隊形,一起砸動長矛,或拍打刀鞘,這是一種鼓舞士氣的方式,無論何時都是有用的。
樂進望著土丘一個個站起來的朝廷士兵,他歪了歪頭,對身後的部下問道:“怕嗎?”
沒人回答這句話。
隻有一小段聲音在說:“樂將軍,小的妻兒望你能贍養。”也有聲音在後麵說道:“孩兒不孝……未能給二老送終。”
這些話像是有千斤重,卻又無比輕鬆的從人身上解脫出來。
樂進吐了一口血沫,提起鐵盾,握緊長槍,隻朝他們簡單的說了兩個字:“活著。”
聲音陡然一轉拔高,怒吼出來:“衝!”
數名步盾持盾並在一起的刹那,樂進已經衝到了最前麵,腳步飛快蹬上鬆軟的緩坡,踩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猛地躍起,身形借鐵盾遮掩,轟的一下撞進人堆,直接將兩名虎賁士卒撞的吐血向後倒下。
“殺!”
數百定安軍衝上來,與數千朝廷兵馬在坡上殺成一片,虎賁軍手中鋼刀呼嘯,刀光交錯,鮮血飆射,殘臂掀上半空,有人慘呼,箭矢飛來,有人揮刀斬斷……樂進低頭躲過從頭頂過去的鋼刀,一槍捅進對方腹部,一擰,攪著一肚子臟器拉出體外。
又有虎賁軍士兵殺來,樂進錯身翻滾,拉開距離的瞬間,不遠,坐在石頭上的老人丟掉水袋,鏘的一聲拔出白鹿劍。
白色的披風掀起,賀近臣手中劃出一抹近乎完美的劍光。
噹!
鐵盾震抖,切出平整的斷口,半邊鐵盾掀上了天空。樂進保持格擋的姿態被推的向後平移幾步,劍氣抵消化作氣浪,將他頭上鐵盔一並掀飛。
樂進看了眼手中隻剩半塊的盾牌,隨手丟了地上,左臂咧開密密麻麻纖細的血口,開始流出鮮血。
視野對麵,賀近臣一身甲胄,披風獵獵飛舞,那口寶劍自他手中緩緩抬起。
“反賊之將,給爾一次機會,投降!”
嗬嗬……
樂進撕下布料,將手臂纏裹勒緊,提上鐵槍,將對方的話還回去:“給爾一個機會,投降免死。”
話音落下,直接與朝廷大將軍殺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