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來也知道刺殺失敗了。”蕭文弼走到一側的座位坐下,拿過還有溫熱的茶水喝了一口,“以前為師與你講過,為帝王者不得仁慈,可沒教過你帝王者不可失智。”
“師父想說什麼?說朕意氣用事?!”
圍帳揭開,北宮野裸著精壯的上身走了出來,他汗流浹背的坐到老人對麵,雙手壓著膝蓋,目光凶狠:“朕每一步,哪裡錯了?消除那些侯爵,收攏地方權力,這是一個皇帝該做的,你也教過為帝王者,可不擇手段!”
老人捧著茶盞,目光沉了下來。
“那陛下不擇手段,可做成了什麼事?藩是削了,可又出了反賊。大軍討伐!卻把叛軍越養越壯,你哪是削藩啊……你這是親自把大燕拱手送人!”
呯!
皇帝一掌將旁邊的小桌連同上麵的茶水一起拍的稀爛,“朕之事,師父你想怎樣說都行,那你告訴我,隆陽已失,叛軍接下來就是燕京,朕該如何應對?”
蕭文弼看著他,微微張了下嘴,聲線單調,吐露一聲。
“打!”
“誰去打?師父,你去打嗎?!”北宮野此時像一頭發瘋的凶狼,惡狠狠的盯著老人,他站起來,來回走動。
“打……確實要打了……再不打,生奴人也快往南打下來了。”
他語氣頓了頓,聲音稍減:“朕今日發火……是因為派去雪原的使臣,隻剩一顆腦袋被送回來了,朕許諾金銀不管用,現在生奴人幾個大部落聯合出兵一萬兩千人……放在平時,朕都不放眼裡,可他們在這個時候造反,這是要在朕的傷口上撒鹽,他們想趁大燕衰弱,過來咬上一口!”
蕭文弼安靜的聽了一會兒,大抵明白他的意思了。
“陛下是想,先集中兵力,先解決容州叛軍,然後北上平生奴人,最後再解決東路和南路幾個造反的侯爺!”
“那幾個侯爺,兵鋒不強,留在最後!”
北宮野閉上眼睛,仰起臉呼吸幾下,“京畿十萬兵馬,訓練的也差不多了,又無需遠征,燕京的糧秣足夠支撐兩月有餘!”
老人無言的點點頭,知道有些事終究會來的,他也不開口勸阻了,陪著皇帝說了一會兒話,開解幾句,便起身告辭離開。
望著老人走出大殿,北宮野忽地冷哼一聲,回到圍帳裡坐下,長案腳柱下,他撿起一張紙條看了眼,眼神一片陰沉。
紙條上隻有四個字:蘇雍未死。
“老東西!”
他輕聲罵了一句。
不久之後,處於驚恐、倉惶的燕京有著驚人的信息傳出,皇帝下旨出兵平叛了。在京畿的所有軍隊,開始動員起來,裝備、器械能在做戰前的檢查,和修補。
京畿附近郡縣的兵源,也都瘋狂往京畿抽調,燕州周圍三郡十七縣,除去守城之兵,其他兵卒接到命令後往燕京這邊聚集。
五月下旬。
整個京畿兵力雲集,站在城牆上望去都是無邊無際的帳篷,其中也包括虎賁、龍驤、生奴、涉穀、燕山鐵騎等各軍。
十五萬人聚集,每日消耗的糧秣已是龐大的天文數字,每天都能看到無數的民夫拉著轅車、推著平板車不停進出後營
五月三十這天,皇帝巡查各軍,並誓師祭旗,以兩朝老將郭信為主帥,三軍開拔,浩浩蕩蕩朝西麵隆陽郡碾殺過去。
……
六月初的這一天裡,蘇辰看著京畿兵馬壓過來的消息,他身旁還有一個穿著皮襖皮靴的生奴人。他是昨日晌午時分,趕到的隆陽郡,代表雪原部落想與蘇辰聯合,商議一起征伐燕京的事,他到的今日才被接見,同時也聽到朝廷十五萬大軍殺過來的消息。
“大將軍連戰連勝,我們在雪原上也有過聽聞,如今朝廷為顧顏麵,十五萬軍隊殺過來,大將軍可曾想過後撤?”
“不撤,不能撤。”蘇辰看著地圖,頭也沒抬,“好不容易將朝廷的威嚴打到低穀,如果撤了,豈不是給他死灰複燃的可能!”
“……那之前在下的提議,大將軍願意跟我們聯合?!”那雪原使者並沒有遲疑,反而很高興能聽到這個年輕的統帥能這樣說,“雪原上的勇士驍勇善戰,大將軍與朝廷兵馬廝殺的時候,我們可以從北麵插入戰……”
“誰說我要跟你們聯合?”
這時,蘇辰抬起臉來,看著麵前穿著皮襖、皮靴,身材魁梧高大的雪原使者,“這是我們燕國內部自己的事,你們還是彆摻和了。”
勾畫地圖的毛筆丟下,蘇辰揮了一下手。
“典韋,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