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後,他將剛倒滿的酒水一口飲儘,對麵的薑皇後知道他心情不好,繼續為丈夫滿上。
“陛下心憂國事,不妨將將太師宣進宮裡詢問疑惑。”
“皇後啊……有些事你不懂,朕坐上這個位置,才發現人心難測,原本以為是良師益友,會陪伴朕左右,可是倒頭來才發現,並不是這樣,他們心頭有著各種各樣的想法……”
“陛下何出此言?”
“嗬嗬嗬……”北宮野將手裡的玉光杯在麵前轉動,光著上麵水種的光澤,笑容變得猙獰,咬牙切齒:“皇後還記得蘇叢芳的那個長子蘇雍?嗬嗬,朕讓太師將他殺了,可到前些日子,朕才知曉,那人還活著,就在太師府裡好端端的活著……太師啊……他根本就沒把朕當做他的弟子……一直以來,朕以為他出謀劃策,可如今想來,這些計策為何失敗?皆是因為他故意為之,引著朕一步步走錯!”
“這個老狗!”皇帝呯的一下將玉杯捏碎,那邊剛滿四歲的孩童被嚇了一跳,哇的哭了出來,那陪玩的宦官趕忙將皇子抱起來哄逗。
薑皇後回頭看了一眼,並未過去看孩子,而是拿了手帕替丈夫擦去手上酒漬:“那陛下……準備怎麼辦?”
“朕已召太師入宮……”
看著為他擦拭手掌的皇後,北宮野露出笑容,“……又派車縉帶兵去了他府邸。”
夜色之中,許許多多的事開始交織起來。
快馬奔出,輾轉兩個街口來到太師府,蕭文弼正在用飯,聽到皇帝要見他,也沒猶豫,便放下碗筷,起身大步而出。
黑暗裡,西麵的城門樓下,有人吊著繩子,緩緩降到外麵,看了眼城頭的守將,轉身發足狂奔,朝遠方而去。
遠遠的,有潛伏的探子見到奔跑的身影,挽起弓箭,那人揮舞雙手,趕忙大叫:“彆射,自己人!我帶我家將軍的口信,前來投誠!”
不久後,沉寂的軍營躁動起來,董卓一身戎裝騎馬狂奔而出,口中哈哈大笑,指著那帶信的守城士兵,“帶路!”
著甲的士兵,從營帳裡走了出來,無聲的列陣,六百飛熊軍轟的上馬。
“兒郎們,隨我先行探路!”李傕縱馬先行奔跑起來,六百飛熊軍緊跟而上,其中一騎將那投誠的士兵捉到馬背,帶往城門。
一切如常的城樓下,寂靜矗立的城門,吱的一聲緩緩打開,剛開一條縫隙,便有著甲的身影擠出了來,朝著這邊的李傕等六百騎揮手:“這位將軍,快些帶兵入城!”
縱然戰陣豐富的李傕,對於獻門並不陌生,但遇上了終究要謹慎,沉默的看著投誠的守將,以及漸漸完全打開的城門,他抬起手掌。
“去兩百騎,把控城門。”
片刻,後麵的隊列裡,奔出兩百騎兵衝向城門,他們心裡多少有些忐忑,然而奔行到城門下也沒有箭雨射來,周圍也沒有伏兵的影子。
那投誠的守將也在原處,一臉諂笑的望著李傕。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暴喝,一支數百人的巡邏兵馬看到了這邊,衝了過來。
為首一將,乃是白天上過城樓的幾個將領之一。
“曹令馳,你獻門投賊!”
那將帶著兵馬衝來的刹那,李傕一擺鐵槍,“殺!”餘下四百騎,連帶城門把守的兩百騎頓時踏起蹄音,照著衝來的一隊步卒直接碾壓過去。
叫曹令馳的守將也拔出刀鋒,大叫:“開門獻城,好過做守城無頭鬼,諸兒郎,隨大將軍麾下天兵,清君側!”
城上城下,他直屬的數百士卒紛紛動了起來,有人在城樓挽弓,有人在城門兩側拉過拒馬布置防禦。
轟然廝殺在城門內的一條街上展開的同時,董卓率領的一萬西涼兵此刻也趕到,沒有多餘的命令,直接衝入城門。
箭矢飛過黑夜,火箭落在房舍、大樹,乘著夜風,火光衝天而起。
大火蔓延,照亮四周街道,通明的火光之中,士卒洶湧入城。
長街鐵蹄呼嘯,撞碎攔截的隊伍。
烽煙升起城西,無數的腳步蔓延過城樓下、帶領騎兵的將領衝入人群,大槍橫揮。
站上城樓的身影,曾經的太師、現在的統兵之將,高高舉起屠刀,砍下高掛的燕國旗幟,墜下這道古樸而雄偉的長牆。
廝殺的混亂在這一刻,終於在燕京的城西一隅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