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說完,朝來時的放心返回,不到片刻,燕軍開始後撤,有條不紊的往廣甫方向而去。
這邊,又將領過來勸說全軍掩殺,都被趙廣師拒絕。
“其兵馬非敗退而走,何況齊梁兵馬已敗,對方士氣正旺,上前追殺必會遭到對方伏擊!”
軍中將領話語被這位老帥一言壓下來,從京畿跟隨出來的將領心中自然有些不服的,但礙於對方威望,也不敢說什麼,隻是寫了信函,遞送鹿陽。
眼下戰事風雲變幻,魏國軍隊一敗再敗,先是三州九萬,接著又是齊梁客軍九萬,接連戰敗的戰報傳入鹿陽,上至朝堂,下至民間百姓人心惶惶,加上城中糧價日益高漲,生出不少怨聲哀道。
已經有聲音開始呼籲早日結束戰事。
七月十九,前線的戰報在夜色裡進入鹿陽,快馬奔入皇宮,消息隨即被皇帝按了下來。
是夜。
尚書袁逢府上,老人撚著須尖,看著麵前這位年歲與他相差不多,卻顯得極為恭順的老胖子,語氣溫和。
“你雖有些本事,但資曆不足,何以統領大軍。”
“回稟尚書,我知我資曆不足,可耐不住報國心切……”安祿山一屁股坐到地上,盤起兩條腿,“今日聽說齊梁兵馬戰敗,燕國不進反退,而趙老將軍卻按兵不動,急得我尿都快滴出來了!這不跑來尚書這兒埋怨幾句,說說心頭苦悶嘛。”
老胖子這番話顯得沒有規矩,可在袁逢聽來,是將他真正當做知心之人,老人嗬嗬笑了笑,“大都督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陛下都沒說什麼,你我操什麼心!”
“怎麼不操心,燕國軍隊都打到外麵了,再近一步就打到鹿陽了,咱們都在城裡,還是朝中文武,萬一……我說話就這麼耿直,尚書莫怪。萬一要是打進來,咱們可就是降臣……以後可就沒出頭之日,現在的官位都保不住,我怎麼能不急!”
袁逢保持笑容傾聽,眸底卻是閃過一絲神色來。
到了第二日上朝,消息幾乎已經在朝中傳開,趙傳廷坐在龍椅,麵無表情的聽著各個臣子的奏折,待到兵部尚書這裡,袁逢出列,直接開口,說起了與昨日不同的話。
“陛下,臣有事請奏!”
趙傳廷眼皮跳了跳,心裡大抵也知曉這位身邊的心腹老人,要說什麼了,直接揮手打斷:“尚書要說什麼,朕心裡清楚,就不奏了,退下!”
下方出列的老人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道:“陛下,臣昨日接兵部戰報,前線將士遞折,言大都督在陣前與燕國夏王會話,而後夏王後撤休整,大都督卻按兵不動,是為何故?自古以來,用兵者豈能講信義,倘若會話之時,大都督及麾下親衛突然發難,那夏王就死了,燕國軍隊不攻自破,何苦一拖再拖?!”
他話語落下,兩側也有文武上前附和。
“臣等覺得袁尚書說的有理,大都督率大軍討賊,卻一路推進緩慢,坐失機會,齊梁兵馬戰敗,大都督難辭其咎!”
“夠了!”
魏帝拍響扶手,站起身來。
下方,袁逢絲毫不懼,他抬起臉,躬身拜下:“陛下,大都督往日用兵有方,為何麵對兵力相差如此之多的敵國軍隊,卻寸功未建?反而一拖再拖,如此下去,隻怕兵馬越打越少,燕國軍隊越打越強!”
那幾個文武同聲附和:“臣等附議!”
大殿之中,其餘文武都沒有出聲,一來他們心裡也有疑慮,二來,趙廣師又非他們隊伍中的同僚,眼下便沒有選擇開口反駁兵部尚書。
“大膽!”
魏帝咬牙低吼,深深看了朝中文武一眼,拂袖離開了龍庭,大步回到後殿,一路上大聲喝罵起來,到了後宮大院,平日最寵愛的妃子都懶得親昵,坐下來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
其實他得到的消息,比袁逢知道的還要多,甚至那日在蘇辰與趙廣師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知曉。
“陛下,怎麼一個人喝悶酒?”換了一身輕便衣裙的妃子過來坐到他旁邊依著,“可是朝中遇到什麼煩心事?”
“一個老賊。”
趙傳廷摸了摸她年輕嬌嫩的臉蛋,罵出老賊二字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年齡,“不過那老賊說得一些話,還是有理的!”
“什麼話?”
“什麼話,就不能跟你說了。”
趙傳廷抬手又是一杯酒水下肚,今日朝堂上袁逢那番話,其實讓他心裡那股忌憚越發重了,趙廣師是他皇叔不假,可在宗室的名望甚高,如今又將幾十萬兵馬指揮權交到對方手裡,這段時日,他都沒睡過安穩覺,徐徐推進可以說是謹慎一些,可燕國軍隊後撤,還按兵不動,這就讓他更睡不著了。
到底是打燕國軍隊,還是準備……
疑心一旦起了,放大了,就收不回來了。
尤其是那句:“十六萬兵馬在老夫手中,足矣!”
第三杯酒下肚,魏帝招來了外麵候著的宦官,不久之後,朝中來了三名將領,他們英武、銳氣,與趙廣師是完全不同的氣勢。
第二天一早,三名將領,帶著本部兵馬攜帶聖旨快馬加鞭衝往北麵魏國軍中。
幾乎同時。
陽州東南麵的甘州南麵的玉髓山,尋找十幾日的地方終於勘察到了。
張角一身道袍,手拄長杖,站在獨仙峰懸崖西望,兩座大小山脈蜿蜒起伏,猶如兩條龍展現在眼前。
龍首之位,正立著一處道觀。
“找到你了!”
張角輕喃一聲,轉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