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鹿陽。
魏帝趙傳廷與兵部尚書袁逢,還有幾個親近的臣子走在皇宮殿宇間,說著上百裡之外的戰事。
“陛下,趙老將軍撤換下來,杜令衍應該很快就有所動作。”
說話的是袁逢,彆看他那日在朝堂上再三懇求皇帝換主帥,實則是揣摩到了天子心思,才敢如此表態,其餘時候,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絲毫逾越的話語。
“朕其實念皇叔年紀大了,奔波行伍之間,終日操勞,有損壽數。”
“陛下聖明。”
“不過,朕以為老將持重還是必要的,就如皇叔那支鐵鋒義節軍,那可是少有的精銳,與朕的熊奔軍不分伯仲。”
跟在皇帝身邊都是人精,聽得出趙傳廷說出‘不分伯仲’就知皇帝就有拿捏對方的意味了。
“陛下……”
戶部尚書龍嶠欲言又止,“如今鹿陽城內物價飛漲……再拖下去,恐怕要出事,而且聽說燕國繡衣司的人還未剿滅乾淨……”
自與燕國那位夏王完全撕破臉皮以來,對方手中的繡衣司密探也潛入城中,大量暗殺下層官員,鬨得人心惶惶,到得眼下對方一直藏匿城中,隨著物價飛漲,民間生出怨氣,他擔心這些燕國密探會借機生事。
“不過癬疥,朕再下一道命令,催促潛龍府府主趙守龍便是。至於城中物價,讓百姓再忍忍,待杜令衍擊退燕軍,收複廣甫城,確保燕京無法再南下,便可開放官倉接濟朕這些子民。”
趙傳廷微笑著,不在意的朝戶部尚書龍嶠揮了揮手,正是兵鋒爭奪緊要關頭,他絕不允許後勤補給出現紕漏。
就先苦一苦百姓好了。
等十六萬大軍將燕軍推過廣甫,打回廣濟州一線,兵鋒無法危及到陽州後,就可讓百姓出城,然後讓城中士族、富戶出些糧食接濟。
嗯,順帶再敲打一番。
但前提是要將燕軍打退,畢竟招來四國客軍打成這番模樣,做為皇帝他臉上都是無光的,必須要麾下那些年輕將領,打出一個漂亮的翻身仗才行。
趙傳廷想著,又和他們說笑幾句,便調頭按沿路返回,他今日興致高,多說了幾句,天色將暗也未曾察覺。
就在袁逢、龍嶠等幾人準備告辭出宮,前方已有快馬穿行宮道,來到大殿前方廣場勒馬停下。
“陛下!緊急軍情!”
“果然換了主帥不一樣,杜令衍今日定然是率軍與燕國軍隊交鋒了!”袁逢適時的說上一句,以顯示自己看人的眼光,和皇帝用人的果斷。
那令騎跨上台階,飛奔到殿前,朝趙傳廷拱起手:“陛下,今日清晨,燕軍忽然折返,他們殺入我軍大營!”
交手是交手了,不過不是在外麵,而是在自家軍營裡。
聽到令騎話語中內容,趙傳廷、袁逢等人臉色一變,再追問,這令騎所言也不多,燕軍殺入營地之前,他就快馬先行返回廬陽彙報。
“陛下,不急,燕軍如此行事,簡直失智一般朝固若金湯的營寨發起進攻!”
確實如此,趙廣師安營紮寨,加固不少防禦,對方就算打一個突然襲擊,營寨內的軍隊總不至於連反應都沒有。
何況七萬多人奔襲,斥候也總不至於沒一點反應吧?
不過趙傳廷沒有理會袁逢的安慰,對那位夏王,他也是有過了解的,狠辣決絕又不失謀劃,如此不智之事,絕不可能做,既然做了,必然是有準備的。
幾人就站在大殿前一動不動,令騎也沒離開,直到天色黑儘,宦官們挑著燈籠過來照亮時,終於又有百裡加急的快馬衝至。
“報!”
“直接講!”皇帝大步上前,著急開口。
“我軍……大敗,十六萬兵馬被殺得四散……”
趙傳廷隻聽到‘大敗’兩字,他整個人都搖搖晃晃,被袁逢攙扶住才沒有倒下來,他顫抖的抬起手,望著北麵漆黑的夜色,蠕動的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終究一個字都沒吐出,便‘哇’的一聲,口中噴出鮮血,倒在袁逢懷裡,周圍龍嶠等大臣趕忙圍過來,侍衛衝過來,宦官衝過來。
“陛下!陛下!”
“快掐人中!”
“我手熟,讓我來試試!”
“宣太醫!”
皇宮、皇城頓時一片混亂,而整座鹿陽在第二天,也得知主力慘敗的消息。
……
而這個時候,李家坪以南,營寨大火照亮了黑夜,馬隊持火把在原野呼嘯穿行,追殺一個個奔逃的魏兵。
響箭、火光、潰兵、追殺、都在原野、山林間瘋狂延伸,被打散的魏兵倉促集結,然後再度被擊潰,驅趕著朝南麵蔓延過去。
蘇辰站在祖柩車上,不斷發出命令,讓各軍擴大戰果,驅趕所有俘虜、潰兵一刻不停的衝向鹿陽。
他要兵臨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