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鹿陽。
夏蟬趴在搖晃的樹梢一陣接著一陣的嘶鳴,街邊上孩童舉著竹竿敲打,路邊的滿枝的李子樹,搖晃的枝葉掃著酒樓屋簷,老貓趴在簷上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眼樹枝,懨懨的打了一個哈欠,繼續匍匐瞌睡。
二樓的雅座,文人墨客輕聲細語談論著近日的事,綠林江湖持劍負刀邀著好友連連豪飲暢談江湖恩怨,也有三山五嶽的商旅行人得閒小坐。
偶爾,外麵響起嘈雜,有人起身走到護欄,望向下方街道,是一群儒生手握書卷,頭裹綸巾,交頭接耳,或高聲闊論,神色憤慨,結伴前去的方向,似乎是府衙那邊。
“他們這是做甚?”
“兄台,不知?這幾日,聽說燕國那位夏王修改魏國書籍,推行燕國文字……要在各縣設立許多私塾,讓農、賈孩童免費進堂,說是有教無類。”
“什麼?!大逆不道!”
有人拍桌怒吼,“才學乃天授福厚之人,良農子嗣則罷了,九流賤業後嗣,憑什麼入學識字?!此乃糟踐聖人之言!”
“不可亂言,那位夏王兵強馬壯……”
“在下倒覺得那位夏王做的不錯,倘若我幼時能遇上這等好事,也不至於混跡綠林,打打殺殺。”
“不知怎的,我感覺這事越發古怪……”
“聽說我娘舅家的二表兄的三姑爺說,那是夏王新提拔的中書令在做這事,不過叫什麼不清楚。”
“哼,我就看這燕國夏王怎麼把自己的路走絕!”
市井言論叨叨嚷嚷,被談及的那位夏王,此時正坐在魏宮宗廟內,青煙嫋繞間,李道士兩耳塞著綿塞,無聊的晃著簽筒,嘴裡念念有詞。
蘇辰坐在蒲團上,撐著下巴,聽著上麵一個個祖宗們七嘴八舌,他目光集中在最上麵那遵一直沒有動靜的秦始皇靈位。
除了那日開口說滅六國外,到得眼下再沒說過半個字。
到底怎麼才讓這位始皇帝多說幾句呢?
貢桌上,一遵遵靈位話語紛紛擾擾。
“朕當初滅國,可沒這麼麻煩,記得南唐李家那小子……直接連人帶宮室一起就裝車拉走。”趙匡胤的靈位聲音豪爽。
曹操從靈位裡探出腦袋小聲問道:“小周後感覺怎麼樣?”
“老曹,你是漢末的,後麵的女人,你都知道?”趙匡胤急得靈位都搖晃起來。
“哈哈,我也知道!聽說你弟弟也覬覦她呢。”
這時朱溫的靈位哈哈大笑起來,“不過這也不算事兒,朕什麼沒見過。”
“滾!”
一群皇帝的靈位齊齊朝他嗬斥一聲。
“朕也是皇帝,也是有牌麵的!”朱溫搖了搖靈位。
“長生,把他靈位燒了,這家夥兒媳婦、部將媳婦都不放過,我等皇帝不屑與他為伍……”
漢武帝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朱元璋的話語打斷,他哈哈大笑:“這樣的話,這裡有好幾位皇帝的靈位都得燒。不像朕,上梁正,下梁就不歪。”
唐太宗李世民:“……”
唐高宗李治:“……”
唐玄宗李隆基:“……”
武則天的靈位朝朱元璋那邊幽幽的呸了一聲。
蘇辰在下麵聽得那叫一個瞠目結舌,他對唐史知道不多,沒想到這麼亂。
他旁邊,曹丕在一旁小聲道:“這還隻是一點,越到後麵越歪,亂七八糟。”
“子桓,你又在嘀嘀咕咕什麼!?”曹操從靈位裡跳出來,抖了抖袍擺,“孤怎麼說的,彆人家的事,你少摻和。”
“可是父親,剛才你不也……”
“嗯?”
曹操微微頷首撫須,眯起細長雙眼,曹丕當即低下頭,一溜煙兒鑽進靈位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