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被拉上前排,眼淚一滴滴往下落。
臨行前,周舫儒朝刑台下方大喊:“悔不當初——”
刀鋒落下,人頭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集市口的百姓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對於那書生臨死喊的那句,事實上並不關心,甚至還有人朝上麵丟石頭。
好不容易捱過了兵荒馬亂,日子才漸漸好起來,這些儒生成天沒事,抨擊朝政,宣揚賤民之說,不想讓他們的孩子上學堂讀書認字。
眼下被殺了,沒大喊“殺得好”已經是念在同是中原魏人的份上。
與此同時,城中行刑時,城外的軍營,已經在暗中調動,做著苦力,幫忙修路架橋的魏兵俘虜,開始被抽調兵卒。
連橫十裡的大營之中,數千匹戰馬從城南郊外的馬場被趕到了這裡。
中原鹿陽緊張而有序的忙碌起來。
……
北方,延塘關。
‘燕’‘夏’的大旗在關隘上飄蕩,成群的馬隊正在關外奔行,雷銅穿著兩檔鐵甲,披著黑披風,望著正打探關隘情況的西戎人騎兵。
從斥候傳來的情報,對方大抵有八個部落,其中有三個乃萬人部落,兩個中型部落約莫六七人,剩下的三個小部落與前麵相比,可以忽略不計,但合起來也有兩三千人。
八個部落,計騎兵一萬五千多名,步卒七千多名。
這隻是暴露在斥候麵前的,後麵還有沒有,雷銅也不知曉,眼下他隻能不斷征調青壯加固城牆,準備守城器械。
距離這邊最近的雲瑱郡,此時也開始朝這邊運糧,輸送士兵,房家在這裡占了一部分,房文燁膝下的大房、二房都派出了不少人幫忙運糧,其中當年的齊家許多也在當中。
這是房文燁特地向太守湯懷元請奏,抵禦西戎人,讓他們出力也算是將當年齊保國所做的事,將功補過。
老人坐在書房,不斷書寫信函,發到容州各縣,乃至朝堂那邊,請求發兵。
當年西戎人入關南下的慘劇,他曆曆在目,不願再見慘劇發生,這次西戎人忽然攻打延塘關便撤走,稍正常一點的人都知道,這是試探延塘關的防禦。
接下來,那就是真的攻城了。
“曾祖父,你在做什麼?”一個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孩童扶著門框,一隻小腳踩在門檻,好奇的看著房文燁伏案書寫。
“曾祖父這是在寫信給好友,讓他們送些人和糧食過來,幫幫忙。”
小人兒歪了歪頭:“是有壞人嗎?我娘說來了壞人,大家都在忙。”
“有壞人,很多壞人!”
老人抬起臉,朝門口的小人兒笑起來,“你阿爺也去幫忙打壞人了,你可要在家好好聽話,不要亂跑,讓大人擔心,聽到了嗎?”
“嗯,會的!”
孩童笑眯眯的點點頭。
看著小人兒離開,老人歎了一口氣,撥了一下燈芯,繼續伏案書寫。
夜色深邃,往西越過幽燕山、延塘關,浩瀚的草原,草毯蕩起漣漪,在夜風裡擴散開來。
斑斑點點篝火的巨大營地之中,有著毛氈拚接的大帳,裡麵篝火通明,帶起一股暖意。
一個中年儒生坐在火堆旁,搖曳的光芒照在臉上忽明忽暗。
“大汗,延塘關,不可輕取,那將會損兵折將。我倒是有一計,可繞襲此關,將其兩麵合圍。”
大帳之中,頭戴皮帽垂兩條狐尾,身形壯碩的老人,看著說話的燕國儒生。
“哈哈,你說。”
那儒生微微抬起臉來,“我在延塘關待了數年,對關隘無比熟悉,此間山中有大盜,更曉翻山捷徑,我與他們有些許交情,到時可翻山而下,夾擊延塘關!”
“哈哈!”
那壯碩身形的西戎老人按著膝蓋,大笑起來,他看向這位魏國落榜,又到在延塘關當過幕僚的書生,滿目儘是猙獰。
“燕國人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滅了魏國,卻被魏人為我西戎打開進入燕國的捷徑。”
老人豎起手指。
“不過,你若騙我,莪會親手割下你的腦袋。”
“是!”
駱敬賓麵無表情的看向老人,慢慢站起,似乎一條腿有些不便,讓他微微搖晃兩下,才拱手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