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數裡之外異動的西戎斥候,感覺到了不對,縱馬飛奔。
此時的屍逐邪可汗正騎馬立在他的大纛下,心裡猜疑前方的燕國軍隊還有一萬人挪去看護兩道,還是北上途中,因生病、傷亡、照顧傷員而滯留後方的時候。
北麵、東麵瘋狂回趕的斥候,帶來令他,乃至跟隨出征的兒子、萬騎長、大都統們驚駭的消息。
兩支萬人的燕軍從兩個方向合圍過來,算上斥候回趕的時間,此時已不足四裡,幾乎已經完成了合圍。
“父汗……”
屍逐厥原以為跟隨身經百戰的父親出征,打贏已是疲憊之師的燕國軍隊輕而易舉,可眼下他才後知後覺,對方的主將更加精明,早已布下了圈套。
周圍大都統、萬騎長眼中露出擔憂,紛紛看向中間的可汗。
屍逐邪眯著眼睛,盯著前方盤旋戰場的麾下騎兵與依托轅車騎射、或衝殺的燕國軍隊,顯然無法將對方正麵擊破。
“我手中還有兩萬騎,你們願意跟隨我,撕破燕國人的包圍圈嗎?”
左右的麾下將領們紛紛點頭的同時,屍逐邪一扯韁繩,最後看了一眼那邊還在廝殺的五千騎,低吼:“趁還沒被他們完全圍困,我們殺向南下的那支燕國軍隊,殺穿他們,與鐵牙大都統的部落勇士前後夾擊燕軍的前陣!”
命令下達,穩坐中陣的兩萬騎兵就在前麵廝殺的族人眼皮子底下調頭向北,跟隨可汗的大纛移動起來,遠遠觀察的李靖,撫著花白的須髯,抬手招來傳令兵。
“傳令給張翼,不用此處戰場,與秦瓊前後夾擊!”
“是!”令騎領命飛奔而去。
此時,調頭向北的兩萬西戎主力分成三路,由身經百戰的三個大都統領著,朝正在南下的那支萬人燕軍凶橫的撲了上去。
能來這方世道的,哪一個不是沙場悍將。
秦瓊沒有慣著他們,嫻熟的指揮五營地一萬人駐紮三裡的防線,立盾架弩,長矛如林探出陣外。
對於弓弩的運用,做為唐將的秦瓊,自然不會陌生,訓練兵卒時,他早就將這些技巧傳授給士卒。
呈交替射擊,一弩十矢,一撥結束,後麵接替繼續射擊,延綿不絕。
西戎騎兵衝來的第一時間,成片的西戎人、戰馬一撥撥的射死在衝鋒的路線上,越接近唐軍陣列,死亡的騎兵幾乎鋪滿了地麵,以至於後麵的騎兵踩在族人的屍體,摔下來不少,不得不讓更後方的西戎騎兵減下速度。
“時候到了!”
秦瓊縱馬躍出陣列,手中馬槊揮舞:“包抄,隨我殺!”
下一刻,手持長矛的五千唐軍士卒從左右兩翼的陣列中衝出,如巨人的兩隻手臂發起了包圍衝鋒。
唐軍這一舉動,讓西戎這邊的屍逐邪、屍逐厥,還有一乾西戎統兵大將們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燕國軍隊不堅守陣列,竟然派出步卒衝過來。
簡直不將他們一萬多騎放在眼裡。
然而,並沒多少時間給予他們驚愕,之前的衝鋒,成片倒下的騎兵,直接讓他們損失了兩千騎,就算當中有傷兵,此時已經算在折損裡了。
遭受如此重創之下,屍逐邪可汗在第一時間做出選擇,再次轉向,繞行這邊,然而唐軍的衝鋒讓他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破敵的機會。
“燕國的將領驕縱起來了,如此機會……那邊怎麼回事?!”
他話語陡然一轉,目光所及的戰場右翼,還未來得及等到命令的麾下騎兵遊散開來,與接近的唐軍展開了騎射,頓時打亂了他的步驟。
可對方這些唐軍夾著長矛,手中依舊提著圓盾,防禦射來的箭矢,有人還是中箭倒下,但包抄衝鋒的唐軍依舊保持陣列朝屍逐邪的本陣環抱而去。
就在屍逐邪做出擊破這兩支包抄而來的唐軍時,狂奔數裡的斥候再次帶來了噩耗,東麵迫來的燕國軍隊追擊後麵。
“撤!”
屍逐邪猶豫再三,還是下達了撤退的指令,然而,下一刻,環抱而來的兩支唐軍,各兩千五百人已經咬住了他左右兩翼的騎兵。
喊殺如潮,金鐵相擊、戰馬悲鳴的各種聲音瞬間在左右沸騰起來。
而他們的正麵,秦瓊持馬槊,領著僅有的三百輕騎發起了衝鋒,在原野瘋狂飛奔,一身明光鎧、鳳翅盔,猶如一尊金甲神人衝鋒在前。
他怒睜的雙目有著淩厲的殺意,迎麵衝來的西戎騎兵在他揮舞馬槊間,彷若收割的麥田,一茬一茬的墜馬。
“草原蠻夷,我乃大唐秦叔寶!”他的聲音雄渾,猶如虎吼,令得還在衝上來的西戎騎兵渾身顫了幾下。
遠處大纛下方,聽到這聲音的屍逐邪,瞪大了眼睛,“……燕將竟如此勇猛……攔下他!立即過去攔下他!”
視野之中,那道金甲鳳翅盔的身影,須髯花白,卻如下山覓食的猛虎,帶著三百騎兵呈一條直線直衝過來,對方手中那杆長兵帶起呼嘯,不斷撕破阻攔的人牆。
“父汗,走啊!”
屍逐厥頭皮發麻的促馬過去,大叫父親離開,周圍王帳親兵也過來勸說。
頃刻間。
奔馬而來的金甲神人在馬背上,猛地擲出手中長兵,唰的一下擦過幾名西戎騎兵空隙,正勸說父親的屍逐厥瞬間在馬背上飛離出去。
屍逐邪愣了一下,剛才還在麵前的兒子眨眼間就不見,他猛地回頭,二兒子已經被對方長兵穿透胸膛,斜斜插在草地,屍體瞪大眼眶,就那麼串在上麵歪著腦袋,滿嘴都是鮮血。
到得這一刻,屍逐邪“啊!”的一聲怒吼,拔出腰間的彎刀要與衝來的燕將拚命,卻被身邊的親衛拉住韁繩,帶離了這邊。
不久,張翼帶領一萬幽燕軍出現在後方,朝這邊的西戎騎兵發起衝鋒。
被拋下的一萬多騎各自為戰,分出一部分抵擋從後麵夾擊而來的燕軍,不到兩炷香,天黑的一刻,開始逐一被擊潰。
遭到了兩邊步兵的圍殺,隨著夜幕降下,不少人不得不選擇丟下兵器,下馬投降!
而逃走的屍逐邪,在一千王帳親兵,還有一名大都統的帶領下,繞過了尉遲恭那處戰場,籍著夜色倉惶向北逃往王庭。
終於在後半夜,氣溫最冷的時候,逃回了部落,卻是看到了營地之中,插著一麵他沒見過的旗幟——漢旗。
燃燒篝火的部落之中,他便看到了兒子屍逐泉,以及他留下來的兩個大當戶領著一眾騎兵出來,鐵騎如龍,從部落兩側奔湧而出,舉著火把將黑暗照亮。
“父汗,我已經降了。”
屍逐泉看了一眼旁邊,冬衣罩著裲襠甲的少年將軍擦拭劍鋒,他偏回視線望向前方驚愕的父親。
“我不想帶著屍逐部的子民跟隨你走進死亡!”
“你!!!”
屍逐邪咬牙擠出一聲時,奔行而來的鐵騎當中,呂布挽弓就是一箭,正中對方戰馬,屍逐邪直接被掀下馬背,摔在了雪地……
他望著漆黑的夜空,大口大口的呼出白氣,壓在心中的那股口氣,終於悲戚的大吼出來。
“啊——”
蒼涼的大吼,久久徘徊在黑夜當中。
……
時間漸漸流逝,漆黑的夜色有了黎明的青冥。
前方兩處戰場的消息一部分已經送達後方,簡易的營地裡盾戟士們開始收拾營帳,交由民夫看管,準備列陣重新護送夏王彙合前方的主力。
“中部西戎算是基本敲定了。”
蘇辰看著手中呈上來的戰報,迂回繞襲的那支西戎主力被李靖置下的陷阱包圍,幾乎近一半的騎兵投降。
這可是大量騎兵啊。
“可惜沒抓到他們的可汗,不知霍驃騎和呂布那邊如何了。”
他回頭笑著說了一句。
剛剛醒來,穿戴好衣袍走出另一頂帳篷的賈詡,也跟著笑了笑:“霍驃騎一生壯舉,幾乎百戰百勝,又有呂布、趙雲為將,估摸屍逐邪帶主力出門,家就被霍驃騎他們給拿下了,他若逃回去,正好自投羅網。”
此時典韋也走了過來,正將雙戟插到後背的套子裡。
蘇辰走上車輦,接過吳子勳遞來的粥水喝上一口,隨後偏過頭,看向左方,天上隱約有響箭的聲音。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