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南下的軍隊分成三股,幽燕軍從容州下漳州渡渾河,唐軍自苓州南下,途經固丘郡再走筠州渡河進入中原。
呂布、趙雲的兩支騎兵跟隨禦輦和幽燕軍一起南下。
經過定安城,蘇辰去了一趟城裡,祭拜了蘇家的祖祠,又去探望了在這裡落腳的薑婉母子,待到翌日一早,在荀彧、孫叔武、徐慶虎、張佑等人送行下,啟程繼續前往漳州。
浩浩蕩蕩的隊伍,旌旗延綿,沿途官道上過往的商隊,早被奔行的斥候,或附近縣城衙役疏散,隻剩田間的農人,繼續忙活,但見到皇帝的儀仗過來,紛紛停下手中動作,在田埂下跪。
延綿如長龍中間兩輛大車,一輛是祖柩車,一輛是皇帝禦輦,大車簾子稍稍撩起些許,蘇辰望向外頭一畝畝田地間跪下的身影,濃眉微蹙。
於是,輕聲開口叫來吳子勳:“給沿途郡縣打聲招呼,不得讓農人下跪,不得耽誤農事。”
“是!”
吳子勳帶著命令下去,不久,令騎攜皇命飛奔而出。
黑底白龍紋的旌旗獵獵飛舞,長龍一樣的隊伍繼續前行,被虎衛虎威護在中間的禦輦內,蘇辰彈了彈袍袖,朝車內喝茶的兩個老人笑道:
“說實話,朕不喜歡讓貧窮百姓動不動就下跪,當皇帝講排場、講威儀是該的,但在百姓麵前這樣,就沒意思了。”
蘇辰續上茶水,端起品了品:“朕知道你們想說什麼,皇帝不讓人怕,彆人就不會畏懼朝廷,人就不好管理了,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對百姓當仁治,他們是最知道感恩的一群人,也是最樸素的一群人!”
“陛下,心裡甚有感悟。”賈詡放下茶盞說了一句,嘴角露出一絲笑,眼睛都眯了起來,越來越像頭狐狸了,他之前七十多歲的高齡,如今再看,也就五十出頭。
“三軍演武,也是奇思妙想,用武力震懾四國,在他們心底打上夏國兵強馬壯的烙印,往後與陛下軍隊廝殺,就會顯得畏手畏腳,瞻前顧後。”
車裡還有一人,乃王朗,他附和一聲:“陛下武功韜略皆有,又年輕雄壯,天下一統,指日可待。”
“司徒和太尉也要恭維朕了?”蘇辰忍不住笑起來。
王朗正了正臉色:“此乃實誠之言,無半毫虛談。”
車內稍靜一會兒,賈詡忽然開口:“陛下,臣心裡一直好奇,不知可否當麵詢問陛下?”
“太尉請說。”
聽到這頭老狐狸也有好奇的東西,蘇辰心頭跟著好奇起來,聽聽他要問什麼。
後者看著蘇辰片刻,撫須問道:“陛下……也知詡當年用計,不知後世之人,對詡是何評價?”
“我也想知。”在旁聽了片刻,王朗如此也說了一句。
蘇辰愣住,王朗倒也還好,沒料到賈詡也在乎這個?
後者看到蘇辰臉上表情,嗬嗬笑了兩聲,“詡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自然也看重身前身後之名,也在意旁人評價。”
“太尉真想聽?”
“陛下但說無妨。”
“後世之人常說賈詡用計毒辣,一擊製勝,謀士無雙。”
賈詡低垂著臉,不過眸底還是泛起一絲精光,微微抬臉撫須笑著點了點頭:“高看了。”
“陛下,那我呢?”王朗趕緊放下茶盞,看向對麵的蘇辰,“我從江東一路北上中原,曆經磨難,坐在司徒之位,還能隨軍出征……”
“你被諸葛亮罵死了。”
王朗後麵的話戛然而止,他張了張嘴,坐回去重新拿起茶盞,雲淡風輕的品著,好一陣才擠出一聲。
“這會兒,我不懼他!”
蘇辰笑著沒有說話,不過等過了渾河,進入中原鹿陽,諸葛亮正在那,不知兩人一見麵會不會又開始口舌之爭。
想來已經換了一方世道,該不會對罵起來才對。
車轅吱吱嘎嘎的轉動,車廂隨著路麵不平,搖晃起伏,側麵的山麓林木綠葉在風裡輕搖。
官道上長龍緩行,一側還有不少商隊、行人駐足觀望,而在隊伍不遠,是一支奔行的騎兵,名叫呂布的將領,騎著赤兔意氣風發,一杆畫戟就橫掛在馬側,隨著起伏,與箭筒發出輕微的碰撞。
他旁邊還有一騎,少女騎著紅馬,身著紅戎服兩檔甲,頭頂一金冠將青絲束成馬尾垂在腦後傾灑飛揚,手中持一杆月牙戟,相對她父親呂布的方天畫戟,要輕巧許多。
戰馬暢快的在隊伍一側原野奔行,馬背上的少女如沐春風般銀鈴輕笑。
“爹,這方世道,與咱們那會兒確實有些不同。”
“哈哈,是有不同,但更加暢快舒坦!”呂布緩下馬速,回頭看了眼緊跟上來的女兒,往日威嚴的神色,多了許多笑容。
就連身後的控弦狼騎們也都明顯感覺到了。
不過自從呂玲綺來到這方,重擁親人的感覺,讓呂布有些絮絮叨叨,他帶著女兒各家拜訪,讓眾人見見,認識一番,大有告訴彆人,這是他閨女,往後彆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