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陽州,夏國皇帝悄悄收糧的消息,隻在上層的圈子傳開。
自中原、西戎落入那位皇帝之手後,大量的改革都傾向一統數國的方向前進,中原之地乃至北方的大族幾乎不難猜出皇帝的打算。
各家大族老一輩都是鬼精似得的人物,哪怕知曉一點風吹草動,稍一琢磨,大抵猜出皇帝後麵的動作,燙上一壺溫酒,拉著兒孫輩坐在族中祠堂絮絮叨叨,神情愜意,將自己猜測侃侃而談。
眼看著王、李兩家這十幾天裡吃的滿嘴流油、頭大肚圓,出手闊綽四處購置豪宅、店鋪。原本還謹慎對待的各家大族實在有些坐不住了。
他們囤積糧食自然不是為了吃,而是遇上災害年賣上幾倍、十幾倍的好價錢。
這兩年來除了鹿陽那場戰事,讓他們大吃一頓,剩下的時日,基本太平無事,家裡的糧倉一日比一日堆的高,迎來了難得平靜的好年景,沒有接連不斷天災,沒有席卷而來的戰事,田地裡的穀物一茬一茬的長,然後,堆在倉裡也是生黴。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陽州長山郡的趙姓大族,家中有兩個年輕才俊在鹿陽為官,書信幾回詢問之後,趙言寬迫不及待的聯係上了王李兩家,又是送禮又討好,終於打通了關係,跟一個叫李儒的人搭上關係,等到對方上門細談一番。
倉裡堆積的陳糧優先賣了出去,賣的價格比放在米鋪裡還要高出兩三文,要是新糧價格蹭蹭往上漲。
賣了幾個莊子的糧倉,趙言寬更加深信皇帝這是要為兩年後一統天下做準備,同時心裡也有了一個主意,他拉著幾個交好的其他大姓,再由他們串聯相熟或交好的大族豪紳,包攬了整個長山郡的糧食,與那叫李儒的坐地起價。
原以為會有一番討價還價,可接觸幾次之後,發現這個叫李儒的文士,居然是一個性子溫吞的人,什麼事都好商量。
有時候一同來收糧的同僚,都看不下去,也忍不住說了一番重話:“督糧使……咱們收這麼高的價,上麵咱們不好交差。”
哪知,李儒笑嗬嗬的回了一句:“天下都打下來,陛下還不許兄弟們好好享受享受?”
這言外之意,收如此高的糧,是要從中貪墨一些,趙言寬等一郡大族對這種拿回扣的事,自然見怪不怪,畢竟當官哪有不貪的,何況又是難得的肥差。
連夜派人跟那位李儒好生商討一番,讓一文利,這一文利,就當是孝敬李儒的。
有了長山郡起這個頭,其餘州郡的大族逐漸加入進來,畢竟大夥雖說也有過節,但大多都同氣連枝,還有不少姻親關係。
眼見長山郡幾個大族吃飽,他們哪裡肯落後半分,搭上李儒這條線後,便開始大量放糧給官府收購。
當然,他們也不擔心官府欠賬不給,畢竟誰家沒個當官的在鹿陽,朝官甚至也有不少。
而且從族中當官傳出的消息,當今陛下跟吳越做這買賣,原兵部尚書袁逢最近還將庫藏的魏國甲胄兵器販賣給吳國,大量的金銀衝入國庫,根本不擔心欠賬一回事。
如此一來,浩浩蕩蕩的賣糧之事,進行的如火如荼,家裡還專門騰出幾間房,備上幾十口大箱子看著裡麵滿滿當當的銅錢一串串的擺放,心裡那叫一個爽。
蘇辰對這件大事一直都緊盯著,說實話他雖然對賈詡、李儒、諸葛亮放心,但並不代表完全放心的,一旦事情沒做成,哪怕隻成了一半,往後中原的大族就尾大不掉,很難再上當了。
這段時間,他納了越國嫁過來的公主,一個嬌嬌小小的女子,年齡還不足十五,對於這樣一個年齡的少女,蘇辰壓根就沒興趣,走了一個過程,然後封了一個妃子頭銜,便將她丟到後宮裡自己玩,懶得去理會。
將精力專注在最後逐漸收尾的布局上,當賈詡的消息過來,他這邊也終於開始出手,早已準備好的新錢昭示出來,一時間整個中原大族震蕩不已,朝中的文武也都驚駭的望著金鑾殿上的天子。
十六換一的比例,直接讓拿著魏國銅錢的大族心一下涼了半截,意味著今年他們賣的糧食,相當於一大半免費送給了官府。
得知新錢替換舊錢的事情,趙言寬坐在家裡拿著抄錄回來的昭示,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他一個院子裡數間大瓦房,大半的魏國製錢到的這個時候直接縮水。
他不是那種一棍子打不出屁來的人,當即就帶上人去尋那叫李儒的督糧使,卻是沒找到人,然而,接下來的事,讓人目不暇接,鹿陽各軍發現新入的軍糧摻雜砂礫、碎石,一樁米糧,半袋都是泥土砂礫。
軍中將士頓時掀起怒潮,得到消息的皇帝當庭震怒,派出大量繡衣司人手追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