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歸根結底,他不覺得自己統帥兵馬作戰不利,而是認為純粹是兩軍之間懸殊太大,對方就是一群野獸,一聞到血腥味,就跟脫韁的瘋狗一樣。
‘哪有這樣打仗的……’
他坐在石頭上呢喃。
仔細回想,更加肯定不是自己指揮的問題,更不是城防的問題,就是夏國兵馬太強。
天邊的日頭已經顯出橙黃色,周圍還有斥候在奔行這邊,送來夏國兵馬的動向,有沒有掃蕩這邊來之類的信息。
也有一夥亂兵過來投靠,他們渾身染血,腰帶裡塞滿了掠奪來的財物,有人甚至還拉著一個隻穿著衣裳,下麵光著的女人,那女人想必已經被他們糟蹋過了,但覺得不過癮,便帶在身邊,繼續享用。
李長覺隻是看了一眼,除了覺得那女人頗有姿色外,便繼續自己的暢想,沒有讓親衛過去阻止的意思。
能收一些兵馬在身邊也是不錯,至於那個女人,就當給這些腦袋撇在褲襠裡賣命的士卒一點福利。
……
南逃的潰兵越來越多,看著趁亂劫掠的亂兵,許多人也跟著效仿起來。
燃燒的黑煙在原野升起,被風吹的斜斜劃過橘黃的天際。
道路上、田野間,能看到燃燒的村落,還有慘叫的百姓倒在亂兵刀下,也有女子被狂笑的幾個士兵拖到田間,撕扯衣裙。
風裡帶著慘絕人寰的聲音。
田埂上幾個亂來的士兵裡,有人停下來,抬起頭,遠遠看到一個孤零零騎馬的身影,從北麵而來。
以為是哪位走散了的將領,用著齊國話朝對方詢問幾句,也不見答複,待近了一點,才看到對方甲胄並非齊國製式。
不過看到對方那高大威猛的身形襯著銀甲大氅,和手中哪杆誇張的重戟,倒也不敢隨意起歹心。
而過來的將領,似乎對於這些亂兵,和周圍遭受被屠殺的百姓,根本不在意。
孤零零的騎著馬,緩緩從這幾個亂兵麵前過去,
那幾個亂兵對視一眼,見到對方背對自己,甚至沒有防備,悄悄握緊刀,貪婪的看著對方身下的戰馬,和那身奢華的甲胄。
幾人暫時放過地上哭泣的村婦,朝著對麵摸了過去,其中一人快接近戰馬的屁股,就在他舉刀劈砍上方的騎士時,對方垂在地麵的那杆重戟轟的一下擺開,直接將亂兵腦袋打的爆開。
紅的、白的,骨頭連著頭皮都糊在另外三人臉上,嚇得他們轉身就跑。
而那邊的騎士連看也沒看一眼,甚至對跑來道謝的村婦也沒搭理,垂著頭,盯著地麵,沉默不語。
“劉季……最後還是當了皇帝……”
“他確實比我更適合……江山給他也無所謂了,可這口氣實在咽不下,還有虞姬……虞姬……”
念叨這個女人的名字,仿若還在昨日一般,腦海裡全是她消香玉隕的畫麵,“什麼江山社稷,什麼六國貴族……陷入絕境……才知身邊這個女人對……我……有多重要……而我……卻像一個傻子。”
……
遠方的土丘,李長覺還陷在他的思緒裡,有幾個亂兵慌慌張張回來,他也不在意,反正最後聚攏到一起,重新整頓一番,就是他自己的兵了,像這樣的亂兵來的越多越好。
不久,下方的親衛過來。
“將軍,有幾個同袍說,前麵來了一個夏國將領,單槍匹馬……正朝我們這裡過來。”
“嗯?”
李長覺抬起臉來,他有些驚訝,夏國將士厲害,幾乎無人能敵,他是領教過來,但是單槍匹馬的過來,那就簡直太狂妄,不管怎麼說,他這裡也有兩千多人。
“將軍,過來了,看到他了!”
那親衛連忙指向土丘外麵的一條小道上,確實有一道身影騎著馬,朝這邊緩緩而行,身上斑駁血垢,甲胄布滿刀痕,像是剛經曆過一番血戰。
“打不過一群夏國兵馬就算了,一個將領也敢過來!”
李長覺唰的起身,拔出旁邊的大槍,不過走了兩步又停下,讓親衛派人過去瞅瞅,是否是見過的夏將。
片刻,斥候回來,搖了搖頭,說不是追殺他們的將領。
李長覺這才放心,以防萬一還是將下方的士兵過去,先將對方圍困。
……
“虞姬……”
周圍許多腳步聲靠近過來,項羽垂著頭並未理會,偶爾聽到還有女子淒厲的哭喊,他才微微抬了抬眼簾,仿佛陷入幻覺般,回到那天夜裡的大帳內。
心愛的女人哭泣著向他拜彆,抬起寶劍壓在白皙的頸項,劃出一道血痕。
頃刻,一支箭矢唰的飛來,直接從幻想中的女子身影中穿了過去。
虞姬的身影從他麵前消失不見。
“虞姬!!”
項羽望著幻覺消失的地方,表情猙獰,低沉的笑了起來,笑聲裡夾雜著憤怒,他看了眼傳來疼痛的肩頭,以及上麵插著的羽箭,抬手直接將其扯下,‘啪’的掰斷。
項羽偏過頭,看向射箭的方向,目睚欲裂。
“我要殺了爾等……我要你們全死——”
那邊,李長覺看著對方望來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做了離譜的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