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夏國皇帝的軍隊好像也不是那麼嚇人。”
“呸,不嚇人,你渾身的汗從哪裡來的?隻能說夏國皇帝殺咱們卑賤之人怕臟了刀口。”
農人和妻子,還有一個親戚蹲坐在田埂上絮絮叨叨的說著,不時發出幾聲感慨,直到浩浩蕩蕩的皇帝儀仗隊伍消失在前方,他們才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繼續在田裡忙活。
而蘇辰這邊,儀仗隊伍又走過一條街,終於抵達駐紮忻襄北麵二十裡的夏國軍營,李靖等一幫大將,率兩軍各五千人在營外列陣,見到皇帝的儀仗過來,紛紛拄響手中長兵,大聲呼喊。
“萬歲!”
“萬歲!”
……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軍營上空,兵馬忙碌的營地裡,被士卒催促清洗臟舊衣物的齊望閣父子,雙臂幾乎脫力了,接連兩日清洗衣物,他倆雙手發白,雙臂止不住的顫抖。
後宮嬪妃百餘人也都換下了平日裡的華貴衣裙,皆是布衣荊釵,臉盤素淨,除了皮膚白皙嬌嫩,倒跟村裡的婦人相差不多,這兩日跟皇帝還有太皇太後趙莊懿一樣,在營地裡做著粗活,手腳都磨破了皮,叫苦不迭。
不時還會被軍中將士調笑幾句,令得當中有些妃子生了想死的心。
尤其趙莊懿活到這般大的高齡,還是第一次為他人清洗臟舊的衣物,雙手被水泡的發皺,手心好幾個血泡。
此時,山呼海嘯的呐喊聲傳來。
齊望閣手裡拿著的葫蘆瓢啪的一下掉進木盆裡,濺起水花。他戰戰兢兢地與兒子齊克安對視一眼,連忙前朝一旁監視他們的一個士卒拱起手:“敢問外麵是誰來了?”
對方畢竟也當過皇帝,那士卒還是回了一句:“稱呼萬歲,自然是皇帝陛下。”
從旁人口中聽到皇帝二字……父子倆的心情是複雜的,兩人賠笑的點點頭,正要繼續清洗衣物,隨後便有一個都尉壓刀走來。
“你兩個暫時放下手中活計,跟著我走!”
齊望閣、齊克安不安的應了一聲,起身將手在衣袍上擦了擦,跟著那軍中都尉走向前營,過去的途中,他們還看到各自的嬪妃在一身粗布麻衣,狼狽的清洗衣物,或打掃馬糞。
她們也看到齊家兩位皇帝,嗚咽的哭了出來。
太皇太後趙莊懿沒臉見他們,想要將頭埋下來,結果就被走來的士兵拉出來,退到這邊父子倆身旁,“一起走吧,我家陛下已到中軍大帳。”
三人過去時,被滯留軍營的文武百官也都悉數等候在帥帳外麵的空地,像平日上朝一般,排的整整齊齊,不過部分人臉上帶著淤青,這兩日裡,不知跟誰發生過矛盾被人毆打。
四周,尋常士卒已被虎衛、神機營士卒替代崗位,將四周嚴密護衛起來。
齊國文武烏泱泱站在幾列,前排的楊奇看到被一身粗布麻衣的齊望閣、齊克安,心裡沒來由覺得痛快:給了你們一晚自儘的時間,現在可好,受辱同牛馬。
齊家父子倆過來,並未看到齊慶寶,快至帳口,虎頭刀嗡的一下,幾乎貼著他倆麵門落下來,兩人嚇得齊齊往後一退,看到劈在地上的那口刀,冷汗直流。
旋即,怯生生的看向身材膘壯的許褚,後者重新抬起刀,扛在肩頭,眸子在細長的眼眶裡冷冷瞥了眼兩人。
“站在這裡等著,陛下喚你們,才可進去!”
大帳之中,軍中諸將都在,中間是一身常服的齊慶寶,將近六十的年紀,站在中間,朝長案後麵年輕的皇帝拱手行禮。
“臣齊慶寶,拜見陛下。”
老人神色鎮定,哪怕今日落魄了,也儘量保持語氣不卑不亢。不過,目光也偷偷打量帳中首位大馬金刀端坐的身影。
刀槍劍戟各種兵器,獸氈皮毛,襯在蘇辰身後顯出一片金鐵猙獰之氣,他如今身形也是高大之輩,穿著暗沉的獸吞山紋甲,後背的披風被一旁的常侍吳子勳收攏在臂彎,另一側還有山嶽般高大的猛士。
“其實這事上,你最為無辜。”蘇辰不看著這個曾經的齊國皇帝,笑了笑:“原本咱們許多事,不需要這麼麻煩,更不用在此處相見。”
齊慶寶抿著嘴唇,閉上眼睛:“陛下說的是啊。”
“你那兒子,夥同他母親幽禁你,逼你退位,朕心裡都知道。”
蘇辰站起來,繞過長案,在老人肩頭拍了兩下,讓他安心:“……朕的使臣王懷義的死,也與你無關。”
望著老人垂著的臉,繼續說道:“原本等你獻國投降,封你一個侯爵,與膝下兒孫安詳晚年,沒事兒的時候,還能給宗廟的齊家列代先帝上炷香,磕幾個頭,可現在你也看到了,兵戎相見,朕就不能給你那些東西了,至少有部分東西從裡麵剝出去。”
“臣都明白……”蘇辰說的這些,齊慶寶心裡自然也都清楚。
蘇辰敲了敲桌麵,聲音冰冷。
“侯爵,朕還是要給你,不過食邑就不多了,至於你兒子和孫子,可能就沒你這樣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