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倒伏積水,淤泥堆積,露出屍體浮腫的手掌。
西都城外洪水退回古幽河,原野滿是淤泥和屍體,隱約還能看到覆在淤泥下的官道,路邊茶肆的栓馬樁。
城中降兵大片大片走在原野各處,用著刀、矛撥開水草、淤泥,忍著惡臭將下麵的屍體拖出來,心狠者還將屍體搜刮一遍,若是衣裳、皮襖尚好,也會將屍體扒的赤條條丟進車鬥拉走。
進入炎熱的六月,再不及時清理,屍體一旦腐敗,滋生蠅蟲,疫病四起,那城裡的人可能也沒有活路了。
東南麵的群山下,那裡挖好了一個個大坑,將是這些屍體最好的歸宿。
另一批士兵則尋找刀兵、甲胄,拉回城裡回爐重鑄,這是為了更好的節省镔鐵,間接的也不用讓各部落再去犧牲人命再去開鑿銅鐵。
這樣搜埋屍體,已經持續了三日,周圍隨時都有夏國西涼軍士卒看守,不過今日看守的人少了一些,降兵們聽說,北麵的夏國西路軍入城了,一同入城的還有背叛大梁的軋葷山率領的叛軍。
此時的西都城裡,街道戒嚴,從北門通往皇城的幾條街道要處,都站著幽燕軍的士兵把守,刀槍齊備,弓手站在二樓,緊盯街道角落陰影,就算是竄出來的碩鼠都會多看上兩眼。
北門外,從北麵而來的青州、益州、唐三支兵馬開始伐木紮營,軍中主將整理一番衣甲戰袍,騎上大馬,帶著各自親衛聚集起來,一同前往城門。
“諸位!諸位!等等!”
關羽、張飛、夏侯淵、夏侯惇、張郃、李玄霸、秦瓊、尉遲恭等將還未入城,便聽一道聲音朝他們嘶喊。
城門右側一條官道上,安祿山領著幾名弋落河騎兵,騎馬狂奔,後方還有幾個穿著皮甲的部落頭人,他扯著嗓門揮手叫喊,肥碩的身軀在馬背上顛顛簸簸,頭上的幾條小辮子甩來甩去,頗有些滑稽。
來到西路軍諸將麵前,安祿山那肥臉和善的笑開了花,當即就朝關羽挨個拱手一圈。
“關君侯、夏侯將軍,還有李四公子,祿山在山裡奔行的時候,聽到水淹大梁,心中難言激動,這等絕妙計策,也隻有諸位將軍能想出,不知可否跟諸位將軍一起進城,沾沾威武之氣。”
安祿山極擅阿諛奉承,加上他那身形、憨笑,沒聽過他事跡的人,極容易產生好感。
關羽倒懸青龍偃月,鳳目微斜,看了一眼此人,半句話也沒有,一點馬腹,促馬前行,周倉緊跟在後,關平則禮貌的朝安祿山拱了拱手,也促馬離開。
以此夏侯淵、夏侯惇、張郃、徐晃、樂進也從安祿山身邊過去,倒是秦瓊勒停戰馬,“關君侯素來傲上而不辱下,不喜阿諛奉承之人,你以前做的啥事,也該清楚,所以……就莫往心裡去,往後大夥自然會接納你!”
“秦將軍……那你……”安祿山見秦瓊與他說這番話,心裡大為驚訝,甚至還有些感動。
“我?嗬嗬,我恨不得打死你。”
秦瓊瞪他一眼,雙鐧呯的一下,磕碰出火星,隨即促馬繼續前行,不過他話語內容凶狠,其實語氣還算溫和。
之所以說那番話,其實他不想讓安祿山寒心,內部出現裂痕,以免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
見秦瓊神色凶惡,語氣卻溫和,擅長察言觀色的安祿山,當即嗬嗬笑出聲,招呼身後的幾個義子跟上,與眾將領一起入城。
梁國西都,也有來自齊國、中原魏國的百姓定居,如今二國並入夏國,雖說還沒有歸屬感,但還是來到城中街道,觀望夏國將領率兵入城。
城中積水早已被城內的泄水暗渠排乾淨,街道還有些泥濘,不過兵亂和洪水消弭後,商鋪陸陸續續的開門做起了買賣,躲避戰事的胡商們像雨後春筍般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繼續讓胡姬在街邊或門店跳舞招攬客人。
關羽等將穿過幾條長街,看著街上異於中原的風貌,不由多看上幾眼,之後,便入了皇城,前往原本屬於梁國的皇宮。
永寧殿內,蘇辰一身山紋甲坐在龍椅上,一邊翻看梁國過往的奏折,一邊與呂布、趙雲、董卓等人等候關羽他們入朝。
剛翻看到拓跋魁批閱的軍隊改製,外麵一個年老的宦官連忙朝殿內喚了聲:“陛下,諸位將軍們過來了。”
“大開殿門!”
蘇辰放下奏折,坐著梁帝的龍椅,雙手放在扶手向後靠了靠,坐的筆直,視野之中,齊刷刷的腳步聲蔓延過來。
便看到關羽、張飛等他們魚貫而入,來到禦階前,拱手見禮。
“拜見陛下!”
安祿山也在其中,那胖乎乎的身影頗引人注目,董卓看了看他,又低頭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然後鬆了一口氣::“終於比老夫胖的了。”
右側的馬超一旁,龐德看著入殿,站在前方的關羽,抿緊了嘴唇,頃刻,旁邊忽然一隻手伸來,在他手背拍了拍,偏頭一看,就見馬超正向他笑了笑。
“都是過去的事了。”
龐德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大殿中間,拱手的人群中為首的關羽。
而此時那邊的一眾大將也將西路軍近日以來的戰報一一彙報,夏侯淵做為副帥,上前一步,站在關羽一側。
“陛下!”他聲音中正平緩:“決古幽河水,天柱山也被波及,梁將拓跋昭日麾下兵馬,皆成水中魚鱉,拓跋昭日被水淹而亡,其參軍野辭彌被周倉在水中所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