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遲家時,他昏迷不醒之際,隱約聽到有人喚他。那聲音深入他識海,不顧他昏沉意誌說個不停,擾他清夢。細聽,那聲音又不真切,他唯一聽清的隻有最後一句。
“若再不醒來,你辛苦救回的人怕又要命喪黃泉了。”
再然後,他便睜開了眼,閃身擋在戚施麵前,直麵迎向遲問笙發出的奪命一掌。遲問笙生生將手掌停在他麵前一厘處,自己承受了反噬之痛。
若是再醒來晚一步,哪怕隻是一步,他辛辛苦苦救回來的人,他拚著全身修為救回來的人就要沒了。
那豈不是要冤死?
遲問笙卻沒有回他,背影漸漸遠去。
遲槿看他身影消失在天際,便捧起那一簍子魚,回了月闌珊。
回去後,戚施一把無意在手,正在門前舞刀,虎虎生風。
遲槿不欲打擾他。誰料剛從雀兒背上跳下,戚施便小跑著湊上來。
“師兄可是累了?我備了些茶點。師兄嘗過後快去歇歇吧,你身體尚未好透,莫要急於修煉。”他看到遲槿手中魚簍,自然而然的拿過來,“生息魚?補身體剛剛好。師兄想吃麼,恰好我會燒魚,清蒸紅燒還是燉湯?”
遲槿無語。他看戚施眼中血絲未退。任誰看,都明顯是他更需要休息。便拍了拍他的頭,“我足足睡了三天,無需休息。這魚交給小童處理即可,你且回去休息。”
戚施隻是抱著魚簍望著他,不說話。
遲槿無奈,便道:“跟上。”
他推開藏書閣的門,一路上到頂層,坐在了他慣做的榻上,托腮望著窗外紅日。
“隨便找個地方坐下,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戚施將魚簍放下,也不找地方坐下,就站在遲槿麵前,道:“師兄,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要救我?師兄本是天之驕子,半步元嬰,卻因為我幾乎廢了修為。”他低下頭,“師兄說過,叫我不要輕賤自己。我聽師兄的。師兄卻為何看輕自己的性命呢?”
夕陽西下,暖紅色的日光透過窗戶,打在遲槿臉上、身上,整個人都似散發著溫暖的光,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看看。
戚施忍不住往前邁了一小步,還欲再邁一步,遲槿動了。
他在日光裡回頭,在日光裡開口:“你的意思是,我救你就是輕賤了我自己麼?”
夕陽的餘暉還殘留著些許溫度,遲槿的臉色卻冷得很,仿佛將他周身的陽光都凍結了。
戚施訥訥,說不出話。
“你覺得我的命比你高上一等,所以哪怕以你之命換我修為不退也是值得的?”
戚施頭更低。
遲槿忽然喝道:“抬起頭來!”
戚施便抬起了頭:“我不願師兄因我受傷,何況師兄差點因此沒命。”
遲槿看他倔強模樣,總算放柔了聲音。
“戚施。”他凝視著他的眼,“我隻問你,當時,你當真不曾希望我去救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