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思極恐,遲槿額頭不住有冷汗冒出。
無論仙門大比時,戚施魔氣入體當口;還是桃花庵內,戚施說要同他去合歡殿的時候,他幾乎沒用多少決心,就已經下了主意要同戚施一處。
遲槿忽然不敢再深思下去,他仿佛聽到滄月未說完的那句滿是嘲諷的話:“你自己尚且做不到的事,何來的勇氣教訓我?”
但不一樣,我們兩個不一樣。遲槿在心中辯解道。且不說他身後有遲家老祖暗中跟著,有恃無恐。最重要的是,他和滄月不一樣,戚施和秦柯也不一樣。
戚施不會叫他屠鎮,他也不會因為戚施而至家族於不顧。他出現在此處也並非全是因為戚施,還因為他要做一個誘餌,一個叫狐族無話可說的誘餌。
畢竟狐族一再強調,三岔口鎮沉塘在先。若非滄月及時覺醒,恐怕滄月就要不明不白的死了。不但如此,還尋借口說,才覺醒不久的妖族是非判斷力很低,難免傷及無辜。
總之各種各種的借口花樣百出,想著法兒的為滄月開脫。
所以他必須跟隨滄月到此,好堵住狐族的嘴。若是事情順利,就能將滄月意圖殺死遲家未來家主的消息傳遞出去。到那時,不論狐族再想找什麼借口,都無法為滄月開脫了。
雖然此法無法保證人妖兩界不會因此開戰,但至少正道占了絕對有理的一方。而無論何時何地,正道總要是有理的一方。若是沒有,那就捏造一個。
想通這些隻在一瞬間功夫。
遲槿不再因為滄月的話而心慌意亂,因為他站在這裡是有充足的理由的,絕不單單是為了戚施的緣故。
仿佛為了強調自己的想法,遲槿挺直脊梁,堅定道:“我們不一樣。”
滄月卻不再理會他,轉身走進竹林儘頭的屋內,關上了門。
另一頭,山林之中。
仍在等候的遲家弟子也覺出不對了。
休息時間已經過去許久,遲槿卻一去不回。
留在原地等候的人紛紛派出傳訊雀去尋找遲槿。沒過多久,飛出去的傳訊雀都垂頭喪氣的飛了回來,都表示沒找到人。
這時,距離遲槿離開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遲岸是第一個坐不住的。他剛站起來準備去找人,發現在他之後,其餘人也都先後站起來。眾人商議後一致決定,一人留守此處繼續等候,其餘人四散開去尋找遲槿。
正待動身,遠遠看見一隻傳送雀撲撲棱棱飛了回來,是那個臨時插進來的弟子的。它飛在一群鳥雀間,嘰嘰喳喳一番後,每人都得到一個消息:滄月現身,遲槿躲避不及反被帶走。
遲秋月當機立斷,啟動傳音石向其餘門派傳訊,發覺傳音石竟然失了效用。即便是他們之中速度最快的,從此處趕回最近據點向其餘人傳訊,少說要兩天功夫。誰知道這期間滄月會不會對遲槿不利?
她氣的當即丟掉傳音石,問眾人道:“已然發覺滄月蹤跡,各自傳音石都拿出來向其餘門派傳訊!”
但同她自己的一樣,所有人的傳音石都失去了效用。
當此時,忽聽一陣腳步聲自四麵八方而來,落葉被踩踏的哢嚓哢嚓聲愈漸靠近。在這種遲槿被帶走的緊張時刻,無疑加劇了眾人心中的恐慌。
所有人屏氣凝神,警惕的查看四周。不知是誰驚呼一聲:“誰在那邊?!”
所有視線齊齊射向聲音方向。
有一人自遠處緩緩走來,身穿黑色長袍,身影隱在樹林陰影裡,看不清麵容。
遲秋月提高音調喝道:“來者何人!若再靠前一步,當心我等出手!”
說話同時,所有人都嚴陣以待。遲岸放出侍靈擋在人前,隻待前方人再動一下,便會毫不留情出手。
那人停下了。
眾人正稍出一口氣,忽見來人身形一閃,當即消失在原地。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幾乎是他消失的同一時刻,他又再度出現,無聲無息的停在遲岸放出的侍靈前。
眾人這才發現他麵上帶一副白色無臉麵具。麵具右眼下方有一墨綠色水滴紋飾,好似一顆淚痣。
所有人心齊齊一咯噔。
他們中沒一人察覺他是怎麼動的!
也便是說,他方才是故意放出腳步聲叫他們聽見,否則他完全有可能毫無聲息的出現在此處。
此人實力絕對在金丹以上!
遲家眾弟子屏氣凝神,渾身戒備提至最高。恰在此時,忽聽那人笑一聲,道:“這是誰的侍靈?”
眾人尚未覺出他一語道中‘侍靈’名字,便見他視線直直射向隊中遲岸,“你的?”
遲岸陡覺周身氣溫驟降。還未動作,那人便已經停到他麵前,道:“師兄果真是大方,大方的我都嫉妒了。”
他微微垂眸看著遲岸,漆黑幽深的雙眸深處暗含的冷意叫遲岸起了一身的冷汗。
遲岸想動,卻發覺他在這人視線下根本動彈不得。
忽然,身上的壓迫消失了,他聽對方問道:“遲槿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