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槿莫名覺得,這個叫十七的人十分熟悉。
他點在對方命門上的手指未曾拿開, 略微皺眉道:“我是否見過你?”
“不曾見過。”戚施說著, 咳嗽兩聲, 緊接著吐出一口烏黑血液來。
遲槿動作不自覺一僵,製住對方命門的手幾乎要收回來。這時,被他下令留在身後待命的遲岸問道:“師兄, 那是何人?”
遲槿抿了抿唇, 手中聚集靈氣,冷聲問道:“你緣何在此?可是為了躲避釗離追捕?”
戚施卻答非所問:“若道友不想牽連身後小輩, 最好留我在此地自生自滅。”
的確如對方所說,放手不管才是良策。遲槿卻道:“你受傷了。”
戚施搖頭:“無礙。”才說完,又咳了兩聲。他雖然及時捂住了嘴, 卻依舊有血從指縫間流出,襯著他慘白五指,觸目驚心。
遲槿怔怔望著那血跡,沒注意對方已經撥開他的手腕, 扶著樹乾站了起來。站穩之後, 他道一聲告辭,轉身便走。步履間有些闌珊。
不知為何, 似乎隻是腦子一熱,遲槿問道:“敢問道友是否就是傳聞中,闖入鬼域劫走惡鬼秦柯的修士?”
戚施腳步不停, 擺擺手道:“非也。道友未免太高估在下了。”
這是否認的意思了。
眼看對方越走越遠, 遲槿張了張嘴, 忽然想叫他一聲十七。身後卻傳來遲秋月的聲音。
“師兄?”遲秋月腳步聲越來越近,“那是師兄的故人麼?”
遲槿回頭,不止遲秋月,一眾遲家子弟都是一臉疑惑。
“並非我之故人。”遲槿道,“泛泛路人爾。”
說完,遲槿忍不住回頭看一眼他口中的路人,但前方已經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該是在他與遲秋月交談時候,趁機離開了。單憑對方離去而他毫無察覺一點,他之修為定在自己之上。也許根本輪不到他來擔憂。
又有幾人湊來,其中一人道:“師叔,咱們何時動身?”
遲槿邁開步子,與戚施背道而馳,“即刻動身。”
一行人走遠後,本該離開了的戚施又出現在方才遲槿倚靠的大樹之下,貪婪的望著遲槿遠去背影。
又是幾聲咳,他望著手心黑紅汙血,苦笑一聲,喃喃道:“泛泛,路人爾……泛泛路人,爾……”
走在隊列前方的遲槿猛然回頭。
風烈烈吹過,大樹底下空無一人。
遲岸順著他視線望過去,什麼異狀也沒瞧見,便道:“師兄可是聽到什麼可疑動靜?”
遲槿搖頭,轉身繼續趕路。
一路不停歇,總算在當天夜裡趕到秘境所在。
他們是第五波到的人,其餘人紛紛尋好場地歇下了。各家長老們單獨圍成一圈,應該是商量明日入秘境試煉一事。
淵龍澗秘境入口在西北雪域高原上,入口處風雪交加。極目遠眺,是一望無際的連綿雪山。參與試煉的族中小輩有些才築基不久,暫不能隨心所欲的抵禦寒氣。雖都穿上了禦寒的外衫,但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遲槿雖有心幫忙,卻不能出手相助。
從他們踏入淵龍澗秘境方圓百裡之內的時刻起,試煉便已經開始了。他作為帶隊長老之一,除非有人遇到生命危險,否則便不能插手。
同樣,試煉時候若有其他門派的弟子意欲奪寶,隻要不涉及生命安全,他也隻能袖手旁觀。某種程度上,各門派世家甚至鼓勵自家子弟奪取他人手中秘寶。
因此,秘境之中不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類。不管平時兩家子弟關係多好,在此處遇見也都能說上一句——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好在試煉不限製同門互助。遲岸發現有人無法抵禦寒氣後,便開始教授靈氣運行技巧,多少叫遲槿放下心來。
第二日快晌午時候,玉家的人也到了。玉家是此回最後一波趕到的。帶隊的兩位金丹修者中沒有玉安歌,都是遲槿不曾見過的人。據說玉安歌當下已是金丹大圓滿期修者,正閉關衝擊元嬰,無暇他顧。
不止玉家,此回各家帶隊的長老,遲槿初時一個也不認得。還是昨晚眾長老圍在一起商議的時候,才堪堪將人頭認了個大概。但玉家人來的最晚,他便不知那兩人是誰,也沒興趣親自上前去問。
江山代有人才出,遲槿修養的十年時間,足夠許多人從築基期升入金丹期,也足夠許多人從金丹邁入元嬰期。
當初與他同輩的人紛紛更上一層樓,獨他頂著天才的光環,卻是同輩裡修為最差的。如此對比下來,他反倒不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