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槿猛然想起這兩日間,戚施犯病時候模樣。整個人虛弱不堪,不停的咳嗽,偶爾還咳出血來。他問及原因,對方也隻說什麼回到月闌珊後再一一告知。可戚施現在是要食言?
“戚施,你莫不是發作了?”他語氣忽而極怒,“說什麼我疼時要告訴你,你疼時候卻要忍著嗎?!你人在何處?!”
戚施不回答,遲槿陡然拔高音調:“戚施!”
仍舊沒有回音。
身後出口即將閉合,遲岸等人在不停催促,遲槿卻仍舊嘗試著向秘境內走去。無數的幻獸在他手中化為齏粉,卻有更多幻獸衝上前來。每向裡走一步,都要消耗極多的靈氣。
他卻不覺疲憊,愈戰愈勇,語氣更是十足凶狠,“戚施,你再不回答,我便隨便尋一方向進……”
當此時,守在前方的幻獸忽然全數化為光點消失了。遲槿隻來及說出最後一個‘去’字,便被人自後攬住腰。下一瞬,人便已經被戚施帶著穿過剛容一人穿過的縫隙出了秘境。
幾乎是他們從秘境鑽出來的前一刻,淵龍澗秘境完全合攏。
狂風襲來,攜裹著鵝毛大的雪花和遲岸等人的歡呼聲,猛不丁砸到了遲槿的臉上。
身後,戚施剛開口叫一聲:“師兄……”便見遲槿猛地轉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怒不可遏。
“為什麼不做聲?!”遲槿眼眶赤紅,提著戚施衣領逼近他麵龐,“為什麼不做聲!我險些以為你……”
戚施不等他說完,猛然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緊緊箍著他不停道:“我沒事。師兄。放心,我沒事。我很好,毫發無損。”
腰側被遲槿用力捏住,生生的疼,戚施卻似不覺,繼續低聲解釋:“師兄叫我時候,我正暗中靠近躲在背後操縱幻獸之人,未免對方察覺我之所在,不得做聲。”
遲槿沉悶的聲音傳來:“為何不傳音與我?”
戚施抱緊他:“對方隱在暗處,若他修為高於我,我擔心他能察覺出傳音時候術法波動,以至功虧一簣。但更怕的還是分心。”他放低聲音,“師兄,我怕分心。”
近幾日,他總想些有的沒的事情。
不想叫師兄回到遲家。遲家家大,人員繁雜。師兄又是下任家主的身份,回去後不知要如何繁忙。何況他身份特殊,能否順利回去月闌珊也還未知。
想帶走師兄,帶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而此處秘境恰恰是個好地方。秘境再次開啟少說要等十年。若他將師兄留在秘境,那麼少說十年時間裡,他的師兄將隻能看他一人,隻能聽他一人。
他知道這樣的想法荒唐而可笑,可他卻想了許久。所以他才不敢回答遲槿,尤其在出口即將關閉的功夫。就怕他稍有遲疑,便真的會將前幾日的荒唐想法付諸實踐。
戚施本想將這想法埋在肚裡,此時卻一一說了出來:“師兄,我怕我一分心,就會將你留在秘境。隻你我二人留在秘境,隻能看我聽我。但我不能,師兄。所以你問我在何處時候,我不能回答。”
他必須將全部心力放在驅使幻獸的人身上,才能險險遏製住自己心中所想。否則,此刻他或許已經將遲槿留在秘境之中了。
遲槿聞言,握了握拳,冷道:“鬆開。”
戚施便鬆開了他,退後一步。
在他兩人十步開外,是一眾目瞪口呆的各門各派的人。
雖說戚施隔音陣下,他們聽不見什麼。但光是他們兩個抱在一起這動作便足夠驚人了!
遲槿不管他人心中如何做想,也沒心思去想,隻是對遲岸一行淡淡道:“收拾行囊,即刻動身。”
說罷,跳上飛天符轉身就走。戚施在他之後跳上去,坐到他旁邊,不停小聲討好。
遲秋月率先反應過來,彈了下遲岸額頭,道:“什麼也彆想,想什麼也彆說!遲家下任家主的事,輪不到你來多嘴!”
她聲音不高不低,卻叫所有人都能聽到,明裡是訓斥遲岸,暗裡卻是警告在場眾人。
眾人聞言,紛紛乾笑兩聲,各自帶著小輩們散開。
遲秋月見狀,又敲了下仍在呆愣中的遲岸,道:“發什麼呆!師兄都走了!還不快追!”
遲岸回神,傻傻應了聲,同一眾弟子追了上去。
路上,好奇心作祟,遲岸忍不住問遲秋月:“月師姐,師兄旁邊那人……”
遲秋月抬手,阻斷他的話,“忘記我說了什麼嗎?”
遲岸癟癟嘴。
他當然記得,什麼也彆想,想什麼也彆說嘛。
但是,他好奇啊!
忍了許久,忍不住,又問道:“師姐,那鬼修……”
恰此時,戚施背著遲槿悄悄回過頭來,朝遲岸比了個‘噓’的手勢。緊接著,便傳音與遲岸道:“你師兄方才消耗太大,好不容易哄得睡了,莫驚了他。”
遲岸連忙噤聲。卻在下一眼,險些驚得喊出來。
他那素來獨當一麵的師兄,正枕在那陌生人的大腿上,睡得正香。原本皺在一起的眉頭,卻在那陌生人耳語幾句後伸展開來。
未免自己喊出聲來,遲岸第一時間捂住了嘴。
他以為隻他這樣,不由回頭看。這才發現,原來不止是他,不少人都捂住嘴,瞪著眼望傻乎乎看著最前方的兩人。
遲岸便又回過頭去,無意間瞥見了那人略微翹起的、顯得有些得意嘴角。
見狀,遲岸忽然有了一個了不得的念頭——那個人或許是故意的。
故意做出這幅姿態,好宣誓主權。否則以師兄平日的為人,怎麼會在他們麵前如此隨意?
意識到自己想的什麼,遲岸嚇得忙搖了搖頭,將這不切實際的念頭拋出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