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毫無預兆便流了下來,遲槿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啊!不提你十年來如何過的受了什麼傷遭了什麼罪吃了什麼苦,隻說一句‘我回來了’。然後呢?我就該興高采烈大肆慶祝毫無芥蒂的迎你回來,等到那日你又有危險了再被你拋下等上個十年八年?每日心驚膽戰不知你去了哪裡不知你是否有危險甚至不知道你是否還會活著回來!而這便是你所謂的愛!這便是你所謂的喜歡!這便是你所謂的為我好!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不·稀·罕你這種愛!我受·不·起你這種愛!”
一口氣將多年鬱積於心的鬱氣吐了出來,遲槿忽然失了力氣般,抵在戚施胸前的手都失力道,頹然放下。
“這便是我的理由。所以,你可以走了。若你真像你所說的那般什麼都聽我的,那便再也不要跟著我了。”
語氣之平靜,仿佛剛才失控的人不是他,仿佛剛才哭泣的不是他,仿佛剛才大吼的不是他。
而從他開口時候就愣在原地的戚施動了動唇,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眼睜睜的看著遲槿轉身,一步步往回走,腳步疲憊而踉蹌。直到他背影幾乎消失在視線時候,他才突然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被滄月帶走險些魂飛魄散時候,我救不了你,因為我太弱。釗離現身汙蔑我誅殺鬼域近萬鬼兵時候,我阻止不了,因為我太弱。你為保護我佯裝被我脅迫逃出遲家後,我抵擋不住人界鬼域同時夾擊,還是因為我太弱。”
遲槿終於停了下來。他身後,隔著幾百米長的距離,戚施哭著問道:“你想叫我怎麼做?你到底想叫這麼弱的我怎麼做?在明知你跟著我多半會死的時候,在明知你跟著我可能會被第七城抓走的時候,在明知我無法保護你的時候,你叫我怎麼做?叫我眼睜睜看你死嗎?!你還說我什麼都不告訴你,可你便對我毫無隱瞞嗎?你從不肯告訴我你為什麼接我回月闌珊,從不肯告訴我為何廢我功力叫我重新修煉,從不肯告訴我為何要拚了修為也要帶我離開鬼域,從不肯告訴我為何要待我好!問你你卻隻說什麼‘你欠我的’。你可知道因為一句‘你欠我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戰戰兢兢,生怕哪日你告訴我你所以和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你欠我的!”
戚施說完後,遲槿在原地佇立許久,終於回過頭來,留著淚,淒然笑道:“既然你我都如此痛苦,何不分……”
剩下的話未曾出口,因為戚施忽然出現在他麵前,手捧著他的臉為他擦去眼淚,同樣留著淚,同樣淒然笑道:“師兄,莫要再說什麼分開。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唯獨不能忍受與你分開。如你所說,也許在一起時會痛苦,可分開會更痛苦。我曾經讓你傷心,可我今後不會再叫你傷心。從前的事我無法改變,但從今往後,你想知道什麼我就告訴你什麼,再不隱瞞你。你想叫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絕不忤逆你。最重要的是,我絕不會再拋下你,哪怕哪日我前方是無底深淵,我也拉著你跳下去。所以莫再哭了,莫再叫我走了。”
遲槿聞言,眼淚更是不要命的流出來。
戚施徒勞的做著拂淚的動作,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不知過了多久,遲槿眼淚總算停了下來,開口,啞聲問道:“當真?”
戚施邊哭邊笑:“當真。”
“再不輕易離開?”
“是。”
“再不隱瞞?”
“是。”
“叫你做什麼便做什麼?”
“是。”
眼淚再一次決堤,戚施想為遲槿拂去時候,卻見對方湊上前來,捧住他後腦,對著他唇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