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根煙。”
淡漠的
聲音漸行漸遠,被厚重的門板一遮,岔了些力道,顯得有些嘶啞。
何子殊覺得那人可能心情好像不大好。
更準確來說,那人的心情可能就沒好過。
“吸煙區在三樓,哥,你彆搞錯了,聽見了沒,千萬彆被拍到了。”
謝沐然把腦袋探出門外,手在紀梵身上胡亂拍了兩下,急忙道:“不行,狀態不對,你跟去看看,彆出事了。”
林佳安不輕不重歎了口氣,待紀梵跟出了門,才轉過身來看著何子殊。
她的目光太沉,落滿那些空當的罅隙,叫何子殊無端有些生怯。
“子殊。”林佳安抬手替何子殊正了正帽簷,自進入這間屋子以來,第一次露出笑意。
“忘了就忘了吧,也不是什麼壞事。”她拍了拍何子殊的肩膀,“讓劉夏陪著說說話也好。”
“謝謝安姐。”何子殊低聲應下。
林佳安去辦理出院手續。
謝沐然在這裡顯然待不住,尋了個蹩腳的理由也跟著出了門。
房間裡又剩下何子殊和劉夏兩個。
“你……惹著他了?”何子殊仰頭看著劉夏。
他沒指名道姓這個“他”是誰,可他知道劉夏心裡清楚。
劉夏嘴巴張了合,合了又張,最後擠出乾癟的兩個字:“沒有。”
“可他態度不是很好。”
劉夏斜了何子殊一眼,“想知道為什麼嗎?”
何子殊從中莫名看出了點可憐他的意味。
雖然心裡有了些AC數,還是壓不住好奇,點了點頭。
“恨屋及烏。”
“不是我惹他了,是你惹他了。”
“我又怎麼惹著他了?!”何子殊的崩潰幾乎要實質化。
他能感覺到,無論是林佳安還是劉夏,在“失憶”這個話題上態度都有些敷衍,明顯不想多談的樣子。
這讓他真的當場去世,而且走得很不安詳。
“崽啊,這個問題阿爸也已經想問你很久了。”
“那你為什麼不問?!”
“沒來得及,等準備好的時候,你已經躺在這裡了。”
何子殊:“……”
“可能是因為你翅膀硬了想單飛吧。”劉夏話說得很輕,背對著何子殊嘟囔些什麼,像是無心隨口一句。
卻被何子殊聽了個正著。
“我跟你說過嗎?單飛的事情?”
何
子殊拇指抵在食指第一個指節處,直到那裡泛起病態的青白,才驟然鬆開。
那是何子殊慣有的小動作,劉夏心裡很清楚。
他精神極度緊繃的時候,下意識就會做這個。
“提過一嘴,我沒當真。”劉夏遞過一套裝好的乾淨衣服,看著何子殊。
“因為你在和我提起單飛這件事之前,和陸隊他們就不對付了。”
“換衣服去吧,安姐帶來的。”劉夏把袋子往何子殊手上一
塞,“我是有些怕陸隊,但我也知道,他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你還是他一手帶進樂青的呢。”
手中甸了一下,黑色的紙袋提繩擰成一股,從掌心滑至指縫。
何子殊慢慢抬起頭來:“是他帶我進樂青的?”
“嗯。”劉夏點頭,“那時候,你嘴邊最常掛著的就是他了。”
或許是眼前的何子殊像極了還沒成名時候的模樣,看得劉夏的心倏地軟了。
這麼些年來,他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人身上的少年氣愈漸黯斂,成了無數人心中的螢火星河。
可是,漸漸的,何子殊變得不怎麼說話了。
以前的他、後來的他、現在的他,被分割得清清楚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劉夏很費勁地去想,也很多次去想,最終還是無疾而終。
所以,那句“能忘掉的,都是該忘記的”,並不是拿來敷衍的慰藉話。
他是真的覺得,這樣的何子殊很好。
“他帶我進了樂青,我卻想著要單飛?”何子殊輕聲開口。
如果真是這樣,倒也說得通。
這種弟弟行為的確致命。
話題最終還是回到“單飛”這個死結上。
“什麼都不記得的人還在這裡猜個什麼勁?我說陸隊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劉夏拉起何子殊,把他往盥洗室推,話鋒忽地一轉:“但你更不是。”
“如果非要選一個,那我選你。”
何子殊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林佳安他們已經等在門口了。
他看了一圈,沒看見陸瑾沉。
心底竟鬆了一口氣。
於是低頭默不作聲,亦步亦趨跟在林佳安身後往外走。
“陸哥他先開車回去了,晚上有個通告。”謝沐然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隻草草說了一句,便停下步子等後頭的紀梵。
何子殊微微一愣,沒想到謝沐然會搭理他。
“謝謝。”何子殊朝著謝沐然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什麼,莫名其妙!”謝沐然耳尖燒得幾乎能墜下幾分紅來,看都不看何子殊,把手機屏幕敲得劈啪響。
像是在極力掩飾什麼。
何子殊嘴角一揚,他的隊友……其實也挺可愛的。
還不等他感受完隊友愛的餘韻,就聽到紀梵一聲悶重的“哼。”
身體力行展示什麼叫“嗤之以鼻”。
何子殊決定收回那句話。
還是收拾收拾,安詳去世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