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兩人對上視線的刹那,跟拍的鏡頭就恨不得懟到他們臉上似的,越貼越近。
尤其是何子殊這邊的攝像師,不僅對著何子殊一頓操作,甚至往何子殊身後跨了一步,站在何子殊的位置上對著樓下的陸瑾沉狂轟亂炸。
意圖以第一視角見證這感人的重逢時刻。
對方攝像師很快接收了這一信息,立刻有樣學樣。
再加上屋子和庭院早就放好的固定鏡頭,上、下、左、右四個方位、十一個機位的史詩級“相視一笑”就這樣落地了。
白英在裡屋看見了陸瑾沉,但半天也不見他進門,於是一邊朝著陸瑾沉走去,一邊跟著抬起頭來:“看誰呢?”
見到是何子殊之後,白英頓了頓。
緊接著,眉梢忽地一揚。
她笑著伸手,禮節性抱了抱陸瑾沉,說道:“我說呢,這半天不進門在乾嘛,原來是和子殊打招呼。”
陸瑾沉笑著搖了搖頭,沒反駁,也沒順著白英的話說下去,隻回抱了一下白英:“姐,好久不見。”
餘銘從門裡走了出來,手上還帶著些濕漉,往腰間草草拭了一把,戲謔道:“這輩分可被你給喊亂了。”
白英和陸瑾沉母親宋希清是好友,照理來說,陸瑾沉該喊一聲阿姨才是。
“那自然是各論各的。”白英回道,“我得為自己正名一下。”
“瑾沉在家其實也不喊媽,都喊我們宋老師叫希清老師,所以這一聲姐也不算岔輩。”
餘銘還真沒聽過這一茬,不過公眾對於宋希清和陸瑾沉的事向來好奇,於是也跟著求證:“是嗎?”
陸瑾沉轉過身來:“算是吧。”
“不過姐把這先後位置弄錯了。”
白英:“?”
“是因為先喊了姐,所以在家裡也隻能喊希清老師了。”陸瑾沉笑著打趣。
“臭小子!”白英回過神來,笑著打了打陸瑾沉的手背。
何子殊跑了下來,安安靜靜站在一邊。
他看得出來,白英和陸瑾沉的互動絕不是裝出來的。
就像白英對自己,很“客氣”,那種客氣隻是前輩和晚輩的,兩人都知道那條線在哪裡,不會輕易去碰。
但往往是越“不客氣”,才證明關係越好。
所以劉夏說的很對,這《榕樹下》其實不是他的主場,而是陸瑾沉的主場。
人員齊全了,導演那邊設備卻出了點問題,說攝像頭都要關閉進行調試一下,叫大家都歇一下。
何子殊起先是為了避開陸瑾沉,跟在餘銘身後給自己找了個差事——生火,和農村老式的灶台搏鬥。
可做著做著,真就來勁了。
“子殊,帶瑾沉上樓看看房間先。”餘銘一邊把圍裙掛在脖子上,一邊說道。
沒人應聲,餘銘有些奇怪地一回頭。
然後他就看見何子殊保持一個姿勢蹲在灶台邊,一動不動。
袖子被高高挽起,漏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手裡還抓著一把枯草,抿著嘴,明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如臨大敵的小模樣讓餘銘瞬間笑出聲來。
其實他和何子殊沒有事先接觸過,僅有的幾麵之緣也是在一些大型晚會上。
何子殊作為演出嘉賓,他作為主持人。
何子殊這孩子給他的印象,就是兩個字:規矩。
不提要求、不作妖、不搶鏡頭,台本給幾個字就答幾個字。
哪怕以他的咖位,是有“任性”的權力的。
乖得有些過分,乖得讓人根本猜不到“酗酒”、“泡吧”這些謠言是從何而起。
但同時,也乖得…沒什麼靈氣。
那時候安排何子殊接《榕樹下》的時候,樂青那頭的人就說,要給他添點“人”氣,餘銘還覺得樂青操之過急了。
可現在看來,也許是他“自以為是”了。
這孩子,意外的討喜。
“也不差這一時半會,靠太近了,彆醺著眼睛。”餘銘拉起何子殊,把他往陸瑾沉方向輕輕一帶。
因為一門心思搭在那團枯草上,何子殊原先並不覺得哪裡不適,可當被餘銘拉起來的瞬間,那從腳一點一點傳來的刺痛……
不好,jio、jio麻了!
不、不好!
那邊是陸瑾沉!
“哎!小心!”
“啊!”
四周驚呼聲響起。
所有人都猛地站起身來,往何子殊這個方向跑。
然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好端端靠在門上的陸瑾沉,一轉身,懷裡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何子殊。
陸瑾沉:“……”
何子殊在倒下的瞬間,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直到被穩穩接住,才心有餘悸地睜開眼。
剛想要道謝,就看見了陸瑾沉的臉。
陸瑾沉的手,放在他的腰上。
他整個人扒在陸瑾沉懷裡。
這個認知攀著漸次複轉的神經一路向上,何子殊的臉也從耳朵尖一路紅到脖頸。
不是氣的,更不是什麼害羞,是急的。
他該用什麼理由讓陸瑾沉相信,這事、真的、隻是意外。
何子殊咬了咬牙,頭抵著陸瑾沉的肩,僵硬且緩慢地從陸瑾沉懷裡挪了出來。
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