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何子殊自從知道那個被自己拿來插花的白瓷瓶,是個古董,而且還市值八百萬之後,幾次欲動手把花取出來,都被宋希清製止了。
宋希清把瓷瓶抱到廳央,擺在一幅“日出圖”下,對著何子殊開口:“這些什麼瓷器古董,放在以前,可能也就是個花瓶。”
“要是沒有這些花,隨手就放進藏室了,平日不往那邊走,也看不見,還灰撲撲的,現在多好,顏色配,看著也亮眼。”
何子殊經過幾番掙紮,認命了,乖乖巧巧回道:“您喜歡就好。”
宋希清拿著清水壺,往花上澆水,道:“喜歡,你白老師很早就跟我說過,她茶室裡很多花草都你幫著打理,養得也好。”
何子殊有些不好意思,臉一紅:“都是白老師和梁老教的,我也沒做什麼。”
養花養草是個精細且浩大的工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見效的,白英口中的“幫著打理、養得好”,實際上,是基於她自身前期的養護。
所以何子殊哪怕隻是日常澆澆水、剪剪碎葉、修修雜草,看著都能很專業。
也隻是看著專業。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宋希清笑了,伸手在那圈花葉上隨手一劃,不遺餘力誇獎何子殊:“這花就很襯,也精神,瑾沉說是你特意挑的?”
何子殊從宋希清口中聽到“陸瑾沉”的名字,稍微有點不大自在,他努力忽略心頭淺淺覆著的緊張,笑了下:“那間花店開了很多年了,老板是個畫家,平日最喜歡畫的就是花,自己也養花,所以店裡頭的花都很精神。”
何子殊頓了頓:“您要是喜歡的話,可以留一個地址給您,老板人很好,對養花也很有經驗,就是路有點偏,不太好找,或者下次我…下次讓陸隊給您帶,他知道在哪裡的。”
一句“下次我再給您帶”差點脫口而出,何子殊心都懸空了一下。
話都湧到嘴邊了,才懸崖勒馬。
宋希清現在還不知道。
他說這話,可能不大合適。
宋希清像是沒太在意何子殊突然的停頓,道:“讓他挑就浪費了,他不懂這些。”
“前幾天彆人還送了我一個圓底的木雕花瓶,在二樓,你幫我看看,插些什麼花好看。”宋希清說著就把何子殊拉到了二樓。
何子殊跟著宋希清進了一個房間。
一進門,便看到三個立著的展示櫃,裡頭琳琅的藏品,何子殊隻是掃了一下,就看到了硯台、書畫、茶具和幾個瓷瓶。
左側一麵牆壁嵌著木質的書架,書架上書籍滿滿當當,從外文到古文,什麼都有,封麵有些古舊。
何子殊最開始以為是個書房,可現在卻覺得不大像。
宋希清開了側邊的一扇櫃子,取了個木雕出來,問何子殊的意見。
何子殊憑著感覺,挑選了一些與其顏色比較相襯的花。
宋希清輕笑:“好,記下了
,下次你哪天有空,告訴我一聲,我讓人挑了送過來,我們再擺上。”
哪天有空。
我們。
何子殊懵了一下。
宋希清緊接著又說:“就在你說的那間花店裡挑也好,挑你喜歡的,你覺得合適的,讓瑾沉開車帶你去,好不好?”
何子殊雲裡霧裡點了頭。
然後才反應過來,宋老師好像給自己下了個套。
宋希清轉身把“道具”放回櫃子裡,借著櫃子的玻璃窗,看到了身後的何子殊。
從進門到現在,一直就很乖,做事專注,說話的時候,哪怕有些不好意思,也會認認真真看著你的眼睛。
宋希清笑了下,慢悠悠轉過身來:“拍戲挺累的吧,感覺還是瘦了點,是不是過完年,又要進組了?”
何子殊點了點頭:“嗯,還剩下一半的戲份,大概十幾天。”
宋希清皺了皺眉:“還要十幾天啊。”
上次就拍了小半個月,回來之後緩了這麼久,才緩過神來,從劇組回來到現在,也才沒多久。
何子殊聽出來了宋希清話裡的擔心,又想到在那期間,她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專門跑了一趟,若不是陸瑾沉開了口,他甚至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遭。
何子殊眨了眨眼睛,把突然冒頭的酸澀感強壓下去:“這次不會很累,很多戲份都提前拍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日常,白老師她們也會正式進組,等拍完戲,我給您帶那邊的龍須酥,是林口的特產,很綿很好吃。”
宋希清心都要化了,說了句“好”,然後把話題引到陸瑾沉身上。
此時,樓下的陸瑾沉和陸父兩人,正坐在沙發上。
周嫂走過來,給兩人各自端了杯茶。
周嫂在陸家十幾年,也算是看著陸瑾沉長大,雖說是家政,卻也親近。
看著低頭看時間、明顯心不在焉的陸瑾沉,笑了:“這是追到了,還是沒追到?”
陸父聞言,也抬頭,看了陸瑾沉一眼。
周嫂又道:“要是沒追到,還得加把勁,太太剛剛還問我,二樓藏室那邊花瓶多不多,說你要是實在不知道怎麼把人帶回家,就說家裡花瓶多,太太又喜歡那位小少爺選的花,讓他經常來。”
陸瑾沉失笑。
二樓藏室全是古瓷器,哪來的花瓶。
宋老師為了把人騙回家,真是煞費苦心。
陸瑾沉喝了口茶:“追到了。”
周嫂
眼睛一亮,一連說了好幾句“真好”。
陸父喝了口茶:“你媽知道了沒?”
陸瑾沉搖了搖頭。
周嫂:“還沒跟太太說吧,我看太太都念好久了。”
陸瑾沉隨口一編:“新年禮物。”
其實陸瑾沉還有私心。
他想看看宋希清究竟能對那人說什麼,怎樣個“潛移默化法”。
準備了這麼久,總要給夠她表演的空間。
而
且他也想知道,何子殊是個什麼反應。
周嫂愣了愣,等反應過來,立刻道:“這禮物太太肯定喜歡。”
幾人正說話間,二樓傳來走動的聲音。
陸瑾沉一抬頭,便和何子殊對上了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樓道間燈太足,眼睛看著跟沾了水的玻璃珠似的,泛著光,頸間還有些紅。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陸瑾沉卻心下了然。
何子殊臉皮薄,平日他說些不著邊的話就容易臉紅,緩上一緩,臉上溫度便會下去,但一旦逗狠了,頸間便也跟著緋紅一片,來得慢,消得也慢。
看來是宋老師不負組織所托,出手了。
陸瑾沉想上前帶走他的小玫瑰,奈何宋希清以“到點了,該吃飯了”為由,把人帶到了餐桌。
周嫂被兒子接回了家,這剩下的一桌人,除了陸父外,全是常年待在鏡頭下、舞台上的,看著投屏上的春節聯歡晚會,不僅能實時點評,而且格外專業。
從主持人到表演嘉賓,合作過的人不在少數,因此一個話題接著一個話題,就沒閒著。
等到吃完飯,何子殊幫宋希清整理碗碟。
宋希清給何子殊塞了一個大紅包。
又沉又鼓。
沉到何子殊都分不出來,這究竟是個紅包,還是單純的,紅的包。
何子殊甚至懷疑裡麵有金條。
彆人家的紅包是巴掌大的信封,他手上這個,雙手都捧不住。
唯一跟一般紅包相像的,便是那“平安喜樂”的賀詞字樣,紅底黑字,還閃著細密的碎金色。
何子殊有點慌:“老師,這個我不能收。”
宋希清:“怎麼不能收,壓歲錢,人手一份,都有。”
何子殊抿著嘴:“太多了。”
宋希清:“不多,哪裡多,你都不知道見到你我有多高興,每年都能見到你,那就最好了,快收好。”
最後,何子殊沒轍,抱著那個大紅包,出了露天陽台。
躲在角落,給劉夏拍了個紅包的照片。
【何子殊:宋老師給的。】
【劉夏:壓歲錢,長輩給就收唄,她們開心,你也開心。】
【何子殊:我就是覺得太多了。】
【劉夏:太多了?多少?】
【何子殊:我還沒打開看。】
【劉夏:那你怎麼知道太多了。】
何子殊沒回答,又拍了張照
片。
鏡頭是帶有欺騙性的,所以這次,他特地選了個參照物。
他把手蓋在了那個紅包上。
隻蓋住了一個角。
又把紅包立起來,有半截手掌那麼寬。
【劉夏:………………】
【劉夏:這你的手吧。】
【何子殊:不然呢。】
【劉夏:我更願意相信是塗哥他兒子的手。】
“怎麼跑這來了,冷不冷?
”陸瑾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何子殊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抱緊紅包,起身:“在跟阿夏聊天。”
陸瑾沉目光被何子殊懷裡的東西吸引:“?”
何子殊把紅包塞了過去:“宋老師給的。”
陸瑾沉雖然被這紅包的大小驚了下,但轉念想想,是宋希清一貫的手筆,笑了:“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