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2 / 2)

江湖那麼大 語笑闌珊 11682 字 6個月前

“你怎麼還沒睡。”厲隨扶住他的胳膊,“小心。”

“我睡了,聽到外頭鬨,就起來看看。”祝燕隱答得比較注意,並沒有暴露自己輾轉反側懷春不能寐的小心思,就還是很優雅端莊,又問,“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藍煙來不及同他打招呼,一路擠開人群去找江勝臨。厲隨將祝燕隱帶回臥房,道:“沒事,受了些小傷。”

“哪裡?”祝燕隱被嚇了一跳,“給我看看。”

厲隨坐在椅子上,單手解開腰間皮扣,一邊脫外袍一邊問:“潘錦華怎麼樣了?”

“江神醫還在看,大家都沒說話,我就沒問。”見他單手活動不方便,祝燕隱也上去幫忙,“看情況好像不大好……你肩膀傷了?”

“潘錦華的功夫比張參還要詭異,不過我這傷不要緊,休息十天半個月就能好。”厲隨道,“櫃子裡有傷藥,替我取來。”

祝燕隱卻不放心,他湊近觀察了一下厲隨淤腫的肩膀,一邊吩咐祝小穗去請自家大夫,一邊用食指輕輕碰了碰:“疼嗎?”

厲隨揚揚嘴角:“不疼。”

又問:“你在等我?”

祝燕隱麵不改色,沒有沒有,沒等,我都說了,我睡了,是被吵醒的。

厲隨又笑,這回大概笑出了半個魯青吧,不再肩膀抖得停不下來,而是很好看的那種笑。

美人要在燈下觀,大魔頭也是一個效果。

反正就搞得江南貴公子很是心神旖旎,心亂如麻的,還要假裝無事發生過。

隔壁房中。

藍煙在江勝臨耳邊低語兩句。

江勝臨眉頭一皺,停下手裡的活:“沒事吧?”

“現在看著倒是不嚴重,可就是那咬傷……”藍煙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潘錦華,“這頭什麼時候能結束?”

“潘少主傷得不輕,怕是得到明早。”江勝臨將銀針放回托盤,擦擦手站起來,“我先去看看。”

潘仕候一見江勝臨要走,登時就急了,擋在他麵前問:“神醫要去哪?”

“潘堂主,我家宮主也受了傷。”藍煙耐下性子,“神醫過去看一眼,若沒事,立刻就會回來。”

“不行,我兒傷得重,片刻也離不得大夫。”潘錦華匆忙道,“厲宮主,厲宮主那頭,我去給他請彆的大夫,我現在就派人去。”

藍煙本來就不怎麼喜歡這小老頭,現在再見他如此自私,更是憋了一股火,全看在厲隨的麵子上,才強壓住心頭怒意,好聲好氣解釋:“宮主是被潘少主打傷的,還咬得他滿手是血。”誇張也就誇張了,反正你兒子咬人是事實。

按理來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正常人總該有些表示,潘仕候卻像完全沒聽到一般,還是堅持不讓江勝臨走,一定要先替自己的親兒子看完病。

藍煙不說火冒三丈吧,也差不多兩丈五了。你親眼看見兒子被張參咬成了怪物,現在我家宮主也被你兒子咬了,你卻連大夫都不肯讓他看,這都誰慣出來的毛病?

江勝臨夾在兩人中間,反倒成了最不著急的那個,他對潘仕候道:“我去去就來,潘少主也不缺這一時片刻,先讓他好好休息。”

潘仕候還想說什麼,卻被藍煙擋在眼前。江勝臨趁機去了隔壁,祝府的大夫正在替厲隨包紮肩膀,說已經檢查完了,雖有骨傷卻不嚴重,休息一段時間就會痊愈。

厲隨問:“潘錦華怎麼樣?”

“不大樂觀,隻能儘力一試。”江勝臨拉過他的手腕檢查,“隻咬了這裡?”

祝燕隱這才發現他居然還有一處咬傷,想起張參咬潘錦華的事情,臉色頓時一白:“這要怎麼辦?”

“弄些清淤止血的藥粉外敷。”江勝臨叮囑,“咬得不淺,傷口這幾天彆沾水。”

厲隨點頭:“好。”

祝燕隱聽得不放心:“清淤止血不沾水就行了嗎,是不是得弄些解毒的藥,畢竟潘錦華……還是小心為妙。”

“我這幾天一直在研究張參的屍體。”江勝臨道,“他之所以會瘋癲無狀,是因為被藥物侵蝕了腦子,又曾泡毒浴強行扭轉體內筋脈,以求在短期內功力大增。這法子隻是陰毒邪門,但說咬一口就能跟著瘋,實在不大可能。”

祝燕隱聽得將信將疑:“可潘錦華不是活生生的例子?”

“潘錦華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還得再細細研究。”江勝臨道,“不過這咬傷確實並無大礙,也就比被蚊子叮嚴重一點吧。”

正說著話,門又被敲得“咚咚”響,潘仕候聽起來相當焦躁:“江神醫,江神醫!”

以及藍煙的聲音:“神醫都說了潘少主不差這一時,潘掌門何必急成這樣。”

厲隨道:“去吧。”

江勝臨拍拍他肩膀,轉身打開門。

潘仕候如釋重負,趕忙帶著神醫回到隔壁,自始至終也沒看一眼屋裡的厲隨。

兩個時辰前在城外寒林中,那句相互依靠的“幸虧有你”,所留下的溫度短暫到隻有一瞬。厲隨單手握著茶杯,人懶懶向後靠在椅背上,視線卻低垂下來。

藍煙關上門,“砰”一聲。

厲隨問:“誰又惹你生氣了?”

“還能是誰。”藍煙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天蛛堂簡直欺人太甚,宮主何必對他們百般照顧,我看那老頭心裡壓根就隻有他兒子,哪裡還有旁人。我方才去請大夫,都說了宮主被他兒子咬得流血,他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親兒子命在旦夕,他要擔心就擔心吧,人之常情。”厲隨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又沒事,去弄些熱水來。”

藍煙答應一聲,跑下去準備沐浴用具。

祝燕隱看著大夫替他包紮腕上傷口,雖說還是放心不下,但想起江勝臨的醫術,又覺得沒什麼可擔心,可能真的沒事。

厲隨問:“在想什麼?”

“沒什麼。”祝燕隱回過神,“我讓人給你弄點吃的,吃完好早些休息。”

祝府的廚子手腳麻利,蒸了蛋羹煮了湯麵,還拌好三四個小菜,一並送了進來。祝燕隱也取了一副碗筷,陪他慢慢吃,外頭還是很鬨騰,各門派的人來了又走,不過門一關,也就不關兩人的事了。

祝燕隱吃了一筷子麵,抬眼看看他。

夾了一筷子涼菜,又抬眼看看他。

厲隨湊近:“怎麼了?”

祝燕隱心裡有些不痛快,不對,是很不痛快。

厲隨伸手過來,輕輕擦掉唇邊一點湯汁:“誰惹了你,說出來,我去殺了他。”

祝燕隱氣呼呼道:“潘仕候!”

厲隨啞然失笑:“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看他不順眼了。”

祝燕隱放下筷子,帶著那麼一點賭氣,那麼一點心疼,道:“將來你隨我回江南,我最不缺的就是長輩,胖瘦高矮都有,他們怎麼疼我的,就怎麼疼你。”也不稀罕那個潘仕候了,抱著他的兒子過年去吧,就很氣,越想越氣。

厲隨這回沒有笑,他的手還在停在對方唇上:“好。”

祝燕隱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把筷子遞回給他:“那你多吃一點,我再找人重新收拾一下你的床鋪。”

厲隨不解:“為何要收拾床鋪?”

“你受傷了,要睡得軟和些,不要再躺那硬邦邦的木板了。”祝燕隱站起來,“好好吃飯,其餘的事情彆管。”

可能是針對潘仕候的火還沒消,祝二公子的語調還是衝,看起來殺氣騰騰的,像是要找人吵架。

厲宮主:“……好的,你換。”

祝府家丁抱著錦緞鋪蓋棉花褥子,整列列隊而入,又整齊列隊而出,有條不紊。

忙活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吧,還不見結束。

厲隨不得不去江勝臨房中沐浴洗漱,單手擦著濕發在院中站了一陣,見屋裡終於消停了,才推門進去。

那叫一個香。

春日裡的花田被雷雨打了滿地殘紅,秦淮河上十八名舞姬同時起舞,宮裡的娘娘焚香祝禱,熏出來的效果也沒有此時厲宮主的臥房香。

床上的鋪蓋已經被全部換了一遍——因為出門沒帶多餘的床具,所以就還是用了祝燕隱常用的雲絲被與錦枕,白得似雪,摸起來更是溜光水滑輕若無物。紗帳上繡著淺綠蘭草,用玉鉤整齊分在兩旁,床頭懸掛著幾個繡著花的安神香囊。踏凳上鋪雪白皮毛軟墊,還放有一雙軟鞋,燈燭換成了藏於暗匣中的南海明珠。床尾還架了一個銅製香爐,熏香嫋嫋,淡而清幽。

祝燕隱坐在床邊,滿意地拍拍枕頭:“過來。”

一派江南惡霸即將搞洞房的大好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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