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隱躺在床上,比較虛弱地聽影衛講完了峽穀之戰的全過程。厲隨還在武林盟沒有回來,江勝臨原本想問問藍煙的近況,結果被俘虜的焚火殿弟子沒有一個人知道,銀筆書生重傷不治,剩下一個還有半口氣的潘仕候,也不知是不是受刺激過度,半天連個完整的字都吐不出來,實在鬨心。
祝燕隱將腦袋上頂著的帕子取下來:“你放心,藍姑娘不會有事的,我看現在大家正是士氣高漲時,不如一舉攻破焚火殿。”
“萬盟主也是這個意思。”江勝臨道,“速戰速決。”
……
厲隨回房時,祝燕隱正在裹著被子出神,他眼睛微微垂著,幾根細白手指搭在膝頭,看起來真是好斯文好柔弱啊!大魔頭果然就被準確擊中了,他坐到床邊,帶著一絲沐浴後的寒氣,將人抱進了自己懷中:“怎麼還沒睡?”
“等你呢。”祝燕隱問,“怎麼樣?”
“明天一早行動。”
祝燕隱扯著他的頭發,雖然嘴裡說要速戰速決,但一旦真的“速”了起來,還是覺得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從西北到東北跋涉千裡,現在終於到了最後的決戰……話本裡的反派都是必敗的,但正派主角的結局卻並非每次都是大圓滿,祝二公子在心裡“呸呸”兩下,把不該有的畫麵驅出腦海:“那我等你回來。”
厲隨親他的鼻尖:“好。”
祝燕隱其實是做了許多準備的,必要的、不必要的,恨不能弄個鋼鑄鐵澆的保護罩把人包起來。雖然理智上知道這件事拖得越久,赤天的功夫就會越不可控,但情感上還是開始認真地琢磨,不然先讓大哥鑄一座新的轟天火炮吧,在解決了焚火殿後,再送給朝廷,反正我家有錢。
厲隨從身後抱著他:“不想睡?”
祝燕隱“唔”了一聲:“我擔心你。”
“我知道。”厲隨懶洋洋地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祝燕隱心想,你背得倒是熟練,但聽起來就很沒有可信度的樣子。
厲隨將他整個人圈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就好像抱了一個雪白柔軟的軟枕。他其實真是這麼想的,所以在彆的掌門都豪情萬丈,於舍生取義的浩瀚悲壯中無法入眠時,武功最高的厲宮主卻已經抱著他的絕世妖……抱著他好斯文的讀書人,一起安穩舒服地睡了。
或者說隻是厲隨單方麵舒服,祝燕隱則是睜了整整一夜的眼睛,一來擔心,二來他實在被摟得太緊了,彆問,問就是不敢動。
第二天,是雪原中難得的晴天。
城中百姓透過窗戶縫,好奇地看著武林盟的隊伍浩蕩穿過長街,鬆散的積雪被他們踩成了冰,在陽光下反射出類似於箭矢的寒光。
祝燕隱試圖撒嬌:“舅舅……”
蘭西山不為所動:“不許去!”
祝燕隱:“哦。”
中年人可真是無趣啊,一點都不理解小年輕的勇敢和浪漫。
他一屁股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著腮幫子生悶氣,背影看起來雪白倔強,好叛逆的。
蘭西山:頭疼。
……
冰封寂靜的空氣被馬蹄聲踏碎了。
赤天果然沒有更改焚火殿四周的機關與迷陣,他或許還沉浸在自以為對原野月的強大精神掌控裡,覺得隻要有原野星在,她就無論如何都不會鬆口。而這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直到武林盟的人出現在雪原儘頭,焚火殿的弟子才察覺出異樣,趕忙倉惶地去大殿深處報信。
散發著腐敗氣息的地牢中,藍煙正靠在牆角閉目養神,耳朵突然就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常,那是很嘈雜的,有腳步聲也有呼喊聲,還有鐵器淩亂碰撞的聲音。
雁兒幫與粟山派的人也來了精神,紛紛站起來,想要辨出是不是武林盟的人已經攻入焚火殿。
藍煙側耳細聽了一陣,“蹭”一下站起來:“讓開!”
雁兒幫與栗山派:“……”
藍煙風風火火,從護腕裡抽出一柄天蠶軟刀,斜裡劈下!
牢門被她砍成了變形扭曲的爛麻花。
兩大門派驚呆了:所以你一直就可以走的是嗎?!
看守監牢的焚火殿教眾還沒來得及喊人,就被擰斷了脖子。由此可見藍姑娘確實沒有白跟著大魔頭混,做事手法之凶殘,完全可以現場冒充萬仞宮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