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砰砰砰——”
門被砸得震天響。
沈雲直愣愣地瞪著大門,活像門背後藏了一隻怪物。
“誰啊?”
連在浴室內的蘇笑笑都聽到了動靜。
她出來得匆忙,頭發還濕漉漉地往下淌水,隨手將浴袍的腰帶扯緊,走到門邊踮腳從貓眼往外看。
沈雲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笑笑,是我。”
啊,女人的聲音。
沈雲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陶陶?!”
蘇笑笑卻是一驚,手忙腳亂地拉門栓,開門鎖,門一開,就見幾小時前還高高興興跟她通話的陶陶歪歪扭扭地靠著牆,手裡拎著兩瓶紅酒,一張嘴酒氣衝天:
“嗨,好巧,我也失戀了。”
蘇笑笑忙拉她進來,關門落鎖:
“快進來,你這都喝了多少?”
“不多,就一瓶。”
陶陶高跟鞋一撇,就套上了剛還引起沈雲劇烈顱內運動的男士毛絨拖,趿拉著往裡走,“你說你在門口擺一男人拖鞋,要不是我認識你,還以為你偷藏了個野男人。”
“這老破小,得擺雙男拖鎮宅。”
蘇笑笑給她接了杯水,“呶,拿著。”
……單住?
沈雲的氣,又緩了一緩。
就在這一刻,他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忘記陶陶剛才在電話裡對他的汙蔑。
他不是直男癌,絕對不是。
陶陶哪裡知道,一個化妝箱有這樣曲折迂回的腦回路。
她彎彎扭扭地往小沙發上一窩,指揮著蘇笑笑將紅酒開了,“酒我都讓趙姨事先醒好了,我爸藏在酒窖的最裡邊好幾年了,一直沒舍得喝,今天拿出來,咱倆乾了。”
“叔叔又惹你啦?”
蘇笑笑踮腳從櫥櫃裡拿了一對兒高腳杯,笑嘻嘻地問。
陶陶一不開心,就喜歡禍禍她爸的珍藏。
“……今天晚上,他往家裡帶了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我一瞧,二十,一臉的膠原蛋白,比我還生生小了七歲!那小姑娘細聲細氣地對我喊‘陶陶’,我瘮得慌,就跑你這兒來了。”
“這老頭,都一把年紀了,也不嫌臊。”
“恩,不害臊。”
蘇笑笑跟著她一起點頭,認真得不行。
陶陶揉了揉她腦袋:“哎喲,我可稀罕你了。”
“謝謝,我也挺稀罕我自己的。”
蘇笑笑替她倒了杯酒,擺正身體:
“說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陶陶家有錢,還不是一般二般的有錢,全國最大的連鎖超市,就是她爸開的。最關鍵的是,她老陶家,就隻得了這麼個閨女,平時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
當然,再寶貝,陶爸還是想要個帶把的傳宗接代。當年跟他媽離婚就是為了再生個兒子,誰知道兢兢業業、耕耘半生,女朋友們的肚皮卻愣是一個都沒鼓起來。
算命的批過,命裡無子。
“我看得夠開了,上個禮拜,是小學老師,現在這個,據說有宜子相。”
陶陶抿了口酒,真苦,臉一下皺成了菊花,“神他媽宜子相,還一小破孩呢!”
她語氣酸溜溜的,到底還是在乎,覺得他爸愛她愛得不夠純粹。
“……你說我家老頭那麼敬業,這麼多年卻沒能再要個兒子,莫非是我媽離婚的時候,給他下了什麼斷子絕孫藥?”
蘇笑笑去浴室拿了塊毛巾,遞給陶陶,半點不見外地讓她給自己擦腦袋。
“……哎,我這是倒苦水來的,怎麼倒要伺候你這小公主了?”
蘇笑笑嬉皮笑臉地應:“這不是怕你閒著想東想西,給你找點事兒做麼?”
陶陶認命地接過毛巾,邊擦邊咂摸著嘴在她小公寓裡左右瞧,“地方是偏了點,你這兒是兩年前入的手吧?”
“恩,二手的,正好有朋友脫手,價格又合適,就拿了。”
為了這一套小公寓,蘇笑笑幾乎將所有積蓄都砸裡麵了,現在每月固定還要還一萬的房貸,得不定期在外兼職才能維持住開銷。
“哎,姓沈的知道不?”
“他不知道。”蘇笑笑撇了撇嘴,“我原來想著這一套當嫁妝的,雖然他看不上,好歹是我自己掙的。省得他老說我沒出息。”
沈雲:……這老破小連下腳都嫌,可挺感動是怎麼回事。
“笑笑,你知道,我這輩子就服倆,一個毛-主-席,一個就是你。”
陶陶目光落到蘇笑笑身上,女人披了件浴袍,就這麼半靠在沙發上擦腦袋,頭發亂糟糟地貼頭皮,可就這樣,依然漂亮得跟出水芙蓉一般,清純、楚楚。
她要是男人,恐怕也會想辦法帶回家珍藏。
“那您可太看得起我了。”
毛巾擦不到完全乾,蘇笑笑隻得從浴室又提了個吹風機出來。“我連買個房都捉襟見肘,普通小市民。”
陶陶吃吃發笑。
“普通小市民可泡不到沈雲。”
“他傲著呢,鼻孔朝天。”
沈雲在旁邊豎起了耳朵:
這跟他的記憶,可不一樣。
吹風機“轟轟轟”的聲音回蕩在不大的lof公寓,陶陶酒意微醺,眼裡微微陷入回憶。
“……你什麼時候看上他的?”
“開學。”
“對,開學就一見鐘情。”陶陶拍了下沙發背,“之後又整整花了一年時間,琢磨人家的喜好,和他借一樣的書,玩一樣的遊戲,上一樣的公修課,然後在最恰當的時機,打扮成他最喜歡的樣子,在煙雨蒙蒙裡出現在他麵前……”
“我當時就是喜歡他。”
蘇笑笑支著下巴,“他多好看啊,皮膚白白的,眉毛又黑又濃,眼睛也好看,雖然不太笑,可一笑起來,眼睛就彎彎的,一點不冷,可溫柔了。尤其他笑著看你的時候,心都快化了。”
“還在犯花癡,醒醒,你倆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