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片瓜(1 / 2)

屈縣令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時間已經是白天了。

蘇寶珠打了個哈欠,強撐著沒睡著,讓新服從的兩個將軍牽頭,把叛軍分成兩列,分彆控製好。

一列是借著叛軍名頭燒殺搶掠的,這一列殺了。

一列是確實活不下去,被裹挾著叛亂,隻拿了糧食藥品布料的,這一列就放回去。

蘇寶珠挨個清點,其中不乏要暴起殺人的,剛好作為兩軍平叛的功績。

她看到屈二狗的時候,頓了頓:“一朵花……算了,你回去吧。”

這話一出,屈二狗不禁驚悚,脫口而出:“您如何得知?”

蘇寶珠笑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哦?”

純粹是敷衍,但屈二狗連著兩個將軍都不敢出聲了。

叛軍都清點完畢,無罪的釋放,將屠刀逼向無辜者的處死。一切無誤。隻是慫恿人造反去燒殺搶掠的那個“帶頭人”找不到,甚至連名字都問不出來。

不過這就不是急切能解決的事了,蘇寶珠就算知道也不能急著派兵過去。那家夥姓韋,跑過去的地方也在叛亂,完全可以一窩端。

蘇寶珠讓周石回去休息,昨晚她帶著兩百個兵馬圍住屈府,點多火把,言稱監軍奉陛下旨意來查,反抗意同謀逆,尤將軍和花將軍都沒反應過來,也沒幫忙。還是屈府的人媚上欺下慣了,乖乖束手就擒,這才隻有一個受傷——有人腳踩到鵝卵石,崴腳了。

其他人都各自離開後,蘇寶珠也回軍營休息。

躺在榻上,蘇寶珠身體休息了,大腦卻還是極度亢奮。她不由得琢磨:【現在隻是先把屈縣的叛亂解決了,後麵還一堆麻煩事呢。】

係統:【怎麼說?】

蘇寶珠:【一個舉人的身份可沒那麼容易頂替,得把巡撫搞定,還得通禮部……裡頭彎彎繞繞可不少。另外燕朝的田地稅其實隻有一成,屈縣令這麼折騰,苛捐雜稅五成收下來,徭役人頭稅還另算。然而這麼明目張膽的盤剝,他上一次吏部考評是評的上等,監禦史評的是無事,之前英城屈家本家甚至還說要和他們認族譜。】

係統:【不愧是家裡小的去京郊寺廟的英城屈家啊。】

蘇寶珠:【英城屈家好像還是清貴?算了,清貴不清貴的,本來也是不用交賦稅的那一批人評定的。】

係統:【宿主現在打算怎麼辦?說來整個屈縣都爛了,今天基本都殺完了,得換一批人管,至少秋收得解決了,這些人怎麼找?】

蘇寶珠:【……我又不是潼州知州。讓潼州知州糾結去,他定不下來,就問京城去。問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吏部的。】

係統:【有時候就很佩服宿主這種“遇事甩鍋領導”的理直氣壯。】

蘇寶珠已經理直氣壯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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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州知州確實不打算管,他聽說了矯飾後的“叛軍殺了屈縣令一家後投降”的消息後什麼也沒做,隻走流程般的給京城報了折子,要京城來派人補缺。

據說這個知州姓李,太後家的和李家不睦,想找地方撒氣,見著他姓李,就把他當李家人發配到潼州去了。

潼州是出了名的難管。周家因著私人恩怨鏟掉盧家,其他宗族才沒去攔著。隻是等盧家沒了後,立刻鯨落一樣,又有宗族吃著盧家起來。政令不下縣,政令被篡改,善政變惡政……情況並沒有絲毫變化。

就是這簡單的英縣秋收,他都插不上手。

其實更多的情況,會是當地的軍隊先監督並幫忙糧食收成,但他是一個能克扣五分之二軍餉的人,並且彆的地方叛亂還沒完,他也不敢分心。花將軍更隻是援軍,並不能把手伸太長。

有人幫忙的情況下,這些將兵是可以作為加強版的鄉吏用的。

不過,這和李知州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本來就因為自己被調來這窮鄉僻壤躺平不乾,現在更是任其為之。

李知州自認為自己放棄有理——他如果安排人,這些人還要和他爭競,說不定就讓他派去的人“死於流寇”。他不安排人,隨便當地的大戶望族折騰,他們會自己把人塞進去。秋天的收成還在地上呢,誰去攬了這個活,隻有吃得滿嘴流油的份。大家都會去搶,他急什麼?

結果李知州收到消息遞奏折請派縣令的第一天,他的府衙安安靜靜。

遞奏折請派縣令的第二天,他的府衙無聲無息。

遞奏折請派縣令的第……

遞奏折請派縣令的第十天,知州府衙來了一個自稱是宋家管家的人。

宋管家身後帶著四個身形彪悍的壯漢,一進門投進四道陰影,看著就很有威懾力。李知州下意識往後瑟縮著露出從心的笑,宋管家便也同樣露出笑。

“潼州英縣縣令久久空懸,不利於當地百姓秋收。知州既然沒有舉薦的人才,也沒有當地的鄉賢願意暫時履行縣令的職責。這些天指導百姓秋收的事,都是韋監軍和酈公子暫代,那不如宋家毛遂自薦,在陛下旨意到來之前,在您這裡領縣令的木印,代行縣令的職責。知州以為如何?”

聽著背景是宋家,李知州也沒心思去思索為什麼沒人敢領英縣縣令的職位,沒等宋管家說完,就連忙點頭:“可以可以!本官沒意見!”

李知州連忙讓人去拿英縣備用的紅木印,讓人捧給宋管家。

宋管家拿過去後,李知州後知後覺自己給的冒昧,連忙又補充問了句:“敢問,是宋家的哪個青年才俊,來做這縣令?”

宋管家一聽,忍不住乾笑兩聲,端著的氣勢一刹那從十分隻剩一分。

李知州麵露詫異,宋管家連忙重新嚴正表情,道:“是武勇侯府上的四小姐,豆蔻年華,才情斐然,詩書禮儀無不精通,容貌儀態難出其匹,曾考了秀才,曾罵過腐儒祭酒,可謂是天人之姿,不世出之英才!正和英縣縣令之位!”

李知州:“!!!”

李知州倒吸一口涼氣:“所以宋家的這位四小姐,年未滿十五,曾女扮男裝去考秀才,還罵了國子監祭酒?——我潼州廟小,怕是容不下這種人才啊!”

宋管家無法反駁:“哈哈,哈哈哈。”

李知州哭笑不得:“您去都好啊!她,她一個姑娘家——”

宋管家連忙擺手,“這可不興說呢,你潼州那麼多人,為什麼一個敢去英縣當縣令的都沒有?還不是因為蘇監軍,她也是姑娘家,一晚上殺了大半個英縣的縣衙,偏偏一個個都殺得有理有據。誰還敢去英縣?”

李知州愣了片刻,搖了搖頭:“之前隻隱約聽說些蘇監軍聰慧可人的傳言,如何這般酷烈?不合中庸之道……”

宋管家聽著這話倒是不想聊了,怕和這家夥聊多了,回頭他和屈縣令一個下場,蘇監軍遷怒到他。並且什麼就中庸之道了?當剝削百姓的屈家占據優勢的時候,所謂中庸,站在中間,也隻是屈家的倀狗而已。

反正印章也已經到手,宋管家拱了一禮,不再多說,帶著四個壯漢就離開了。

在去英縣的路上,宋管家不免又有些發愁。

哎……文音小姐之前在京城鬨鬨也就算了,現在都要鬨到潼州去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偏偏徵昕小姐也縱著,要他帶宋家和北定王府的兩百兵馬,去讓文音小姐當縣令,還說什麼縣令當不了的話大不了就去幫蘇監軍,這話是能亂說的嗎?蘇監軍還用得著他幫?

天知道蘇監軍哪裡來的能力,把英縣每個人的罪過都審了一遍,無人有異議,潼州出去的人,無一不是敬服她的。

她是姑娘家都不重要了,就算她不男不女不是人,是老虎是獅子是大象,她能把整個縣的人安排好,有罪的罰,無罪的免,條理清晰,細節充分。能這樣了,還要什麼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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