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片瓜(1 / 2)

“孩子,你要想的事,你想要的是什麼,你希望得到什麼。”

司宸嫻永遠記得她的母妃和她說過的話,她不喜歡被定終身的感覺,尤其是去北狄和親。和親……這是很讓人絕望的結。

之前去和親的人,都不說生活過得如何,隻說,活了幾個。

司宸嫻那時候沒得選,她選擇活著,就算活得像獸類,沒有道德、倫理、禮法的獸類。

幸虧,北狄的大家都是獸,誰又有區彆呢?草原之上,勝者為王。

她成功成為了北狄的王,又領著北狄的人過了十來年的好日子。貿易,來往,互相掩蓋,龍城軍的遲家人說真的是個還不錯的搭檔,有腦子但不多,惹出的麻煩比較有限。

現在,龍城軍叛,燕朝的一些人想拿她做刀。她不想做刀,她想握刀的人,她想掌握更大的權利,她相信自己為此而活。

她以為她可以,她知道燕朝的人都是什麼德行,沒亡國都是燕朝好人多,推倒這堵爛牆的速度還不夠快——

司宸嫻帶著三萬兵馬在一片坦途上行進,她有刻意挑有些崎嶇的路,不讓探子容易發現。但北邊主要是平原,崎嶇也崎嶇不到哪裡去。

一路十分安詳,聽說北狄入侵的平民和商人紛紛找地方躲了。躲到哪裡她並不關心。

但是,腳底的觸感似乎有些奇怪……

司宸嫻心頭猛得一跳,下意識要勒馬喊停,但下一刻,四周轟然炸響!

凍泥土被炸得飛濺,戰馬被爆炸聲嚇得嘶吼,狄人不少被掀翻在地上,耳朵流血。狄人有的甚至自己都被嚇到,直接翻馬跪下,聲稱是狄族偉大的神來用天雷懲罰他們了。

陣型一下子混亂了,哭喊聲隨著風聲和馬蹄聲,更加裹得人心煩意亂。

司宸嫻狠下心,親手刀了一個意圖轉身逃跑的人,怒吼道:“隻是一道地雷而已!”

眾將領連忙勒令自己的手下保持冷靜,但兩側起伏平緩的土坡背後,轉出數行旗幟獵獵的燕朝兵馬,那些兵馬的樣子迅速清晰,手上寒刀分明!。

司宸嫻刹那意識到了——他們遇到了埋伏。

他們的路徑是怎麼被發現的?探子都殺了,鴿子也射下,他們的行蹤是如何暴露的?是有內奸?還是她忽略了什麼?!

司宸嫻已經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了,兩軍交接,北狄陣型中間又炸響一雷,毀滅性打擊。

司宸嫻最後被一枚流矢擊中肩頸,痛極昏厥。

她再次醒來時,已經身處獄牢之中,傷口還會痛,但是已經沒有錐心之感。疼痛徹底消退,隻是時間問題。

“醒了,想吃什麼?”鐵門外,有一個玉妍俏麗的姑娘笑著看著她。

司宸嫻微皺起眉,這個姑娘看著就是個高門大戶的貴女,怎麼會在這看著她?

難道是安平公主?但服飾又沒有公主特有的花紋。

並且,開口就要吃的……

司宸嫻屬實沒有吃東西的心情,她隻問:“你是誰?”

姑娘笑了笑自我介紹道:“蘇寶珠,現任禦史大夫,暫領京衛所,並督京城諸事。他們都稱我蘇大人,你看著叫吧。”

司宸嫻哪裡肯順著她的口吻?就算內心震撼,也要笑稱:“蘇姑娘。”

蘇寶珠還是笑,並沒有生氣的樣子。

司宸嫻一下子無話可說,左右看了看獄牢的樣子,心下有些揣度。這裡看著像是刑部大牢的監獄。

司宸嫻微歎一口氣,從龍城軍背叛北狄的那一刻開始,她再也不能借碩福長公主的勢,除非賭贏,否則她很難有好下場。

她賭輸了。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話頭:“現在……怎麼樣了?”

蘇寶珠道:“北狄兵五萬一千零一十九個人,都已經抓住了。”

司宸嫻瞪大眼睛,原本還有些昏沉的神經一下子被激靈清醒。

蘇寶珠還是淺笑,似乎什麼事都不會讓她感到驚奇,包括司宸嫻的震驚。她接著說:“安平公主來讓我見長公主你,問你喜歡京郊的哪一塊莊子。你雖然不能出莊子,但是也可以作為尋常長公主,度過餘生。”

司宸嫻回過神,也不在乎蘇寶珠為什麼知道這些了,笑道:“這算什麼?竊國者侯?”

蘇寶珠失笑:“你這算是沒竊成功。”

司宸嫻搖頭:“就是因為沒竊成功,你才能這麼安然地和我坐在這說話。”

係統:【這句話很有道理。】

蘇寶珠:【她帶領的北狄士兵讓不少北方百姓流離失所,而同時她的生或死十足影響北狄的士氣。她如果一死,北狄混亂,可能之後十數年都不能善了。更何況她一開始是和親公主,也保了十來年的和平……所以安平公主打算關著她。】

係統:【關禁閉這麼久,會不會出問題?】

蘇寶珠:【會啊。】

不知道屋外是白天還是黑夜,也不知寒暖。蘇寶珠喝了一杯茶。喝茶確實是一個消磨時間的好方法。

司宸嫻看著,忽然開口:“我很久沒喝燕朝的清茶了,尤其是品鑒的喝法。北狄常食肉,並茶喝下去,隻是為了解去油膩,並沒有品茶的心情。”

蘇寶珠拿茶杯的手一頓:“你是想喝茶嗎?”

司宸嫻沒否認:“是,聞著此茶頗為清香,如果蘇大人不介意,能允我喝一口否?”

蘇寶珠沒有立刻回應。司宸嫻有水喝,僅此而已。她如果要把茶給倒也不麻煩,把茶杯放在鐵門前就行,鐵門的寬度,茶杯還是過得去的。

係統:【想她一個和親公主辛苦半生,一地狼藉,現在所想所念,隻是一盞清茶,想想也有些歎惋。】

蘇寶珠卻開口:“我暫時不能給你。”

係統:【誒?】

司宸嫻笑道:“需要我先做什麼?”

蘇寶珠:“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想用茶盞的碎片自儘。”

司宸嫻愣了一下,很快笑出聲,近乎前仰後合。她笑問道:“我的意圖這麼明顯?”

蘇寶珠道:“如果你想住進莊子裡,之後可不會少了你的茶,不必忽然求我。”

司宸嫻聽著就頷首:“倒是我那句‘蘇大人’著相了。——好吧,你想要什麼時候給我這杯茶?”

蘇寶珠道:“等北狄之事徹底了結,等安平公主繼任寶座。等你沒有利用價值,那時候,你想怎麼自儘,都沒人在意。”

司宸嫻:“……你這話說的太過分了啊。”

蘇寶珠笑了笑:“當然,如果你一定要最近就去死,那說真的,我也不會打算去攔。”

司宸嫻有奇異的感覺,似乎蘇寶珠篤定她確實有辦法能攔住自己不去死一樣。

像是她輕描淡寫說出北狄所有士兵數量的感覺一樣,讓人……無法窺破。

這般神人,為什麼會成為安平公主的僚客呢?如果成了她的門人,她的結局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萬念俱灰,往後餘生隻有捱日子的命。

司宸嫻想著,不免就問出了聲。

她問的是緣分,而蘇寶珠聽著這個問題,苦起了臉。

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太困難了,她和安平公主的君臣之緣,一開始,是安平公主下懿旨褒獎了她。因為她揪渣男的行為。

她從一開始,真的隻是想在古代這個不結婚千難萬難的世界裡,找個正常的夫君嫁了。

隻是,有時候最簡單的願望,反而最難實現。

如果是在北狄,她的目標可能會變化,變成……活下去。

北狄不同於燕朝,人更荒莽,禮儀更粗放,強取豪奪,實力為尊。司宸嫻在這種環境待久了,這次打仗,不也對北狄人築京觀的事不置一詞嗎?

在這種環境,所謂“吃瓜”,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隻會讓自己徒增煩惱而已。

蘇寶珠自認自己是一個知足的人,能在燕朝,已經是種種不幸中的幸運。

蘇寶珠最後隻笑著說:“可是我不擅長打仗。”

司宸嫻哈哈大笑,揮手讓她走:“行了,你還想說什麼?”

蘇寶珠:“我怕你沒有生誌,來問你一聲,明年安平公主即位大典,你要不要去看?”

司宸嫻猛地抬頭:“這話你竟敢說?!”

蘇寶珠笑道:“敢啊,看你敢不敢信了。”

司宸嫻看向蘇寶珠的目光愈發複雜,到最後,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

“蘇大人敢說,我就敢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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