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姐不是最善江南菜。”
傅青淮緩慢而清冽聲線劃破寂靜的夜色,像是知道她此刻想什麼,讓薑濃唇微抿,表情跟著訝異了一瞬,隨即很快就意識到:
果然,是調查過她的。
眼尾卷長的睫毛輕抬起,目光垂落看到他可以稱得上異常精致的手,指節揉了揉眉間的倦意。莫名的,薑濃將想拒絕的話咽回了喉嚨,頓了秒,啟唇柔聲說:“你先坐。”
方才醒來的急,都來不及穿鞋。
薑濃光著腳跑到略顯淩亂的沙發處,先彎腰,伸手把還殘留她體溫的棉毯收起,卻忘記自己身上隻裹著白色的浴袍,還略有鬆垮地露出了柔嫩的鎖骨肩膀。
傅青淮自始終沉靜的眸色,淡淡的瞥了她半秒。
卻足以讓薑濃停住,腳還踩在地毯上,珍珠似的腳趾略有一絲緊張的蜷縮了下,想解釋點什麼,還未說出口……
“是我吵醒你了麼?”
傅青淮不摻雜任何情緒的清沉音色,先一步她響起。
“我、剛醒來。”薑濃略不自然接過話,儘量去忽略與他之間無端滲透出來的微妙曖昧氣氛,繼而上樓,去換身衣服再說。
三分鐘後。
她重新下樓,客廳燈光被調到了最暗,姿態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的傅青淮仿佛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略顯隨意,俊美的麵容如同玉雕,卻在朦朧暗光裡被構成了一道冷冽鋒利的線條輪廓。
薑濃後知後覺地想到,這棟彆墅裡裡外外,本身就是他的。
秘書提來的新鮮食材都擱在了廚房流理台上,薑濃收起絮亂的思緒走過去,年幼時,跟外婆在江南水鄉生活過幾年的緣故,她最擅長一手江南廚藝。
菜很快就被煮好,連冰冷的客廳都瞬間彌漫著溫暖的煙火氣。
最後薑濃端著一碗色澤碧綠欲滴的蔬菜慢慢走出去,剛想出聲,睫毛下的餘光卻瞥見傅青淮神色倦懶的闔著眼眸,讓她忍不住懷疑,這男人深夜出現本身就是來睡覺的。
薑濃淡如秋水的眉眼猶豫一番,要不要開口叫醒時。
“好了?”
傅青淮已經醒來,視線輕風雲淡地,在她身上。
“還有點燙。”薑濃輕聲回答,白皙的指端著精致的瓷盤擺在桌上,如墨汁渲染而成的落地玻璃窗映著雨幕,也映著他起身走來的修長身影。
想到了上回與他在隔壁的細枝末節,薑濃轉過身,輕彎了下唇角:“我這裡沒有烈酒。”
“嗯?”
“不過有兒童牛奶。”薑濃慢吞吞地將後半句話說完,一時忘了像傅青淮這種養尊處優的男人而言,不是什麼都能入口的,直到看到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薑濃驀地感到自己的臉跟著變紅,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也蔓延至頸間,表情卻很真誠說:“牛奶也是助眠的。”
而且兒童牛奶,就像是加了糖水,口感很甜。
傅青淮正看著她,燈光是柔柔的月光色,灑在了薑濃身上,她穿著件白色棉質的長裙,很普通的款式,過分素淨的顏色卻很襯她氣質,如脂似玉似的站在那兒。
落在男人眼中,就猶如一副涉世未深的清純模樣。
純到仿佛不會來事。
傅青淮與她那張清麗的小臉對視幾秒後,眼底陡然浮起淡笑,似乎難得見,有人敢拿這種東西給他喝,略停頓片刻,清冽音色緩緩說出極簡的兩個字:“試試。”
這句試試。
讓薑濃反而不敢去廚房拿了,隱隱約約預感不是表麵上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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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彆墅沒有其他人,還是夜色正濃。
傅青淮坐在餐廳,慢條斯理地咀嚼食物,莫名地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錯覺。
這也讓坐在對麵,端著一杯涼白開喝的薑濃逐漸卸下心防,清柔的語氣很是自然說:“對了,我聽如琢說這棟彆墅,是你借住給我的。”
傅青淮話不多,惜字如金:“如琢?”
薑濃見他反問,仿佛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一時拿捏不住混跡古董界頗有盛名的季如琢與傅青淮關係私下如何,想了想,啟唇又重新介紹了一遍:“是姓季,如琢是……”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那個如琢。”
傅青淮俊美的麵容似半響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淡淡應了聲:“嗯。”
隔著半張餐桌的距離,薑濃烏黑的眼靜靜觀察他的神情,順勢繼續往下說:“傅總,冒昧問一句……這棟彆墅的租金,我該怎麼給你?”
傅青淮倒不急回答,精致修長的手指端起旁邊的玻璃壺,緩緩地,倒了杯水。
等薑濃唇微動,還想補充什麼時,薄唇才淡笑出聲:“薑小姐這麼見外?”
薑濃垂在杯旁的手指蜷縮了下,這不是見外,是心底預感眼前這個與自己身份地位天差地彆的男人,並不是隨便會施恩於人的。
是早就在冥冥之中,標好了價格。
而她受恩於人,卻不確定能不能付得起這個錢。
沉默許久。
傅青淮瞳色略深的笑意,讓薑濃心領意會到了什麼,先沉不住氣的主動拆穿了他深夜出現的真正意圖:“傅總想花錢買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