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濃睜著如水的眼眸與他眼神交纏,過了會,唇間溢出的音色,又輕又柔:“三哥今晚怎麼知道我在茶館,是來新聞台接我了?”
傅青淮不急著去洗澡,手掌覆著她纖柔的背,連人都抱在懷裡:“沈家的人一來瀝城就四處打聽你我關係,三哥耳報神多,原是想讓閻寧去敲打一番,沒料到他倒是先把你約出來了。”
唐獅失算在情報有誤,真以為薑濃就是個備受寵愛的小情人了。
傅青淮指腹沿著她精致弧度的下巴滑到耳後,漫不經心地摩挲著,白嫩肌膚瞬間就起了紅色,而他頓時就失了談話的興趣,想吻那處。
薑濃沒讓,屏著呼吸氣音:“這樣會不會把沈家得罪很了?”
傅青淮沉思幾許,話也半真半假的:“嗯,畢竟那個唐獅據說是沈家主的貼身管家,跟著上過刀山下過血海的,是有點難搞。”
薑濃聽了心一縮緊,下意識地抓緊他的襯衣:“三哥。”
傅青淮身軀已經無聲息地跟她沒有間隙地貼到了一塊,順勢想要更加深些,自喉嚨裡滾出淡啞好聽的笑意:“沈家主的上位史頗精彩,三哥當睡前故事講給濃濃聽,好不好?”
他慵懶至極的尾調跟哄小孩子睡覺似的,薑濃卻分不清話裡哪句是真,卷翹的眼睫毛堪堪地避著,並不想知道沈家的任何事。
在傅青淮要貼近她腿時,忽而扯過黑色的被子將自己裹成了蠶寶寶,往旁邊一躺,連帶旁邊照明的燈都關了:
“不聽,我要睡覺了。”
華麗寬敞的主臥一下子陷入昏暗,唯有垂墜在落地窗的簾子被吹得輕輕浮動。
傅青淮看著她閉眼了會,才起身解褲子,走向浴室。
*
隔日薑濃起了個大早,外麵春雨像江南的雨,稠密細膩的下個沒玩。
她還處於配合接受台裡調查中,手邊也沒了緊急工作,彆墅外又都是濕漉漉的一片,就歇了出門的心思。
薑濃作息正常,三餐還會親自下廚,閒來就去藏品室拿本書下來看。
仿佛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那雙秋水般清透的眼睛,也不觀世人態了。
直到第三日雨勢漸大,連園林那邊的孔雀都跑到這邊躲雨,薑濃泡了杯熱牛奶坐在搖椅上,膝蓋覆著柔軟的淺白色毛毯,看著粱澈打著一把傘去給瑟瑟發抖的孔雀遮雨,結果自個褲腳淋濕,打著噴嚏回來的。
她笑,正準備去煮一壺薑茶,繼而看見閻寧也淋著雨從外麵回來。
閻寧是來找傅青淮彙報事情的,沒避著她說:“江城沈家來人了。”
薑濃一手握著冒熱氣的牛奶杯,一手扶著搖椅要站起,卻漸漸停滯。
在短暫的安靜後。
隻見傅青淮遙遙站在精雕細鏤的樓梯處,在家中穿的極休閒,偏單薄的白襯衣加長褲,卻襯得身影格外修長清冷,他居高臨下掃了一眼,閻寧繼續說:“沈家派人送了不少貴重的禮來向太太賠罪,以及一封沈家主的親筆信。”
傅青淮好不給顏麵的打斷了唐獅右腿,讓他險些有來無回。
沈家卻忍了這口氣,還來賠禮道歉。
這是薑濃始料未及的,那些禮擱在外麵,倒是這信被閻寧遞到了傅青淮的麵前,又說:“沈家派來的人是說,沈家主身體有傷,不便動身來瀝城,才會失禮讓唐獅來請太太,傅總規矩立得好,沈家受教了。”
粱澈在旁擦著鼻涕,聽了都感到震驚:“這沈家主為人這麼和善的嗎?”
唐獅被傷。
這要是換位思考下,等於是他在外被人打了,傅總還要登門賠禮道歉一個道理?
閻寧想到外界有關於沈家主的某些隱秘傳聞,離和善兩個字,恐怕這輩子都不沾邊吧?
不過越是這般,才讓人琢磨不清。
傅青淮緩緩接過信紙,黑如鴉羽的眼睫下視線往客廳掃時,薑濃安靜的身影已經不在搖椅那邊,不知何時,無聲地走進了廚房,還順手關上門。
……
沈家主的親筆信是寫給傅青淮的,信封裡夾著張年代久遠的舊照,做過精心防潮的處理。
即便邊緣已經泛起暗黃色,卻能很清楚看清照片裡的人。
是一個與薑濃長得十分相似的女人,比她現在模樣更顯稚幼些,穿著藍色上衣和百褶裙,亭亭玉立地站在校園路旁的梧桐樹下,雙手還捧著書,唇間含著嬌羞的笑。
照片的背麵,清晰地落筆這一行:「解宜夏。」
解宜夏是薑濃的生母,傅青淮在解家客廳的全家福有看到過,而信裡也有提起,這張照片之所以會重見天日,是恰好沈家主在養傷期間,閒來無事整理了一下他九叔的舊物,便無意間在翻找了出來。
沈家都知道九爺沈洐這輩子都在忤逆家族安排,自年輕時拒絕跟世家小姐結婚,被取消了繼承權,就一人在外單打獨鬥,沒想到還真讓他把生意做起來了。
後來家族念在能力出眾的份上,把沈洐重新招了回來。
原以為他過了叛逆期,也該有成熟男人的穩重了,誰知沈洐又對生意不感興趣了,跑去山裡出家當和尚了起來。
家裡的老一輩差點沒被氣到腦中風,索性就懶得再去管他。
後來沈洐和尚當膩了就回到家族,開始跋山涉水的加入登山救援隊,混到了隊長的職位,又做了幾年,直到一次意外受傷事故,雙目徹底失了明。
這下眼看不見,沈洐就隻能待在老宅裡養著病,期間也不是沒有旁人想給他介紹女人,但是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若是往深了打聽,都知道這放蕩不羈的沈九爺年輕時有過一段短暫的校園戀情。
可惜是他的忌諱,不讓人提。
“沈家私生子眾多,新上位的沈家主就是其中之一,他年幼時最不失寵,後來沈洐對做生意沒了興趣,就將手上的產業隨便在如狼似虎的侄子們裡,扔給了一個年僅九歲的男孩。”閻寧事先做過調查,掌握著一手資料,話頓片刻,繼續說:“這個男孩就是沈家主。”
傅青淮坐在書房沙發上看著信,倒是粱澈在旁邊好奇問:“沈洐為什麼會把生意給他?”
閻寧:“據坊間傳言,沈洐當時是看臉去的。”
畢竟這位沈九爺行事就古怪的很,他扔給九歲的孩子就撒手不管了,旁人也沒覺得奇怪……也因此,如今的沈家主記著當年這份恩,自然會為沈洐養老送終。
兩人關係看似是叔侄,實則更像是父子吧。
粱澈悄悄地歪著脖子偷窺信的內容,也悟懂了。
薑濃從事新聞行業,隨著傾聽的收視率水漲船高,她這張臉也刷屏到了幾乎家喻戶曉的程度,沈家主在電視上識到了她,繼而發現自己九叔的初戀情人也長這樣。
隻要派人往深了調查,自然是什麼都水落石出。
傅青淮神色沉靜,看到薄薄信紙第一頁的尾端落筆寫到:「九叔有哮喘,聞到桂花粉就會引發,重則能喪命於此,那日茶館,滿桌的桂花糕點隻為試探,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