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灰蒙蒙的,仿佛隨時會落下雨來,池深望了眼天空,跟著小女孩沿著河邊走。
這樣的世界讓他想起了他還在死亡遊戲裡的時候,那裡大多數時間是黑夜,偶爾的白天也沒有陽光,天永遠陰沉,角落裡總是蹲著鬼魂。
李序的夢境讓他像是回到了那個世界,但他並不會因此有什麼過激反應,他很清楚他已經從死亡遊戲出來了。
池深理了理自己衣袖,讓鬼臉在衣袖上貼合得更平整了些。
沒走多久,在一片灰霧中出現了一座橫跨兩岸的橋,一個穿著藍白碎花裙的女人站在橋上,直勾勾盯著他們。
那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女人,頭發吹得蓬鬆頗具港風,她望向這邊的眼神卻陰森死寂,仿佛要把他們盯出一個洞來。
“這是女鬼,”貼在袖口上的鬼臉小聲提醒池深,他語氣微微有些顫抖,“你跟著的那個女孩也是女鬼,她們都……很厲害。”
“謝謝。”池深回答到。
“你最好能離他們遠一點,她們不好惹,她們說什麼你答什麼,不要讓她們生氣,也不要主動和她們說話,”鬼臉小聲快速說著,“這個小女孩就算了,你要找人必須得跟著她,我們找到那個男人就走,我帶你出去,我不想和你一起死在這裡。”
池深:“好。”
鬼臉不安的嘀咕著:“這裡太奇怪了,處處都透著詭異,為什麼這麼多鬼,那些跟著他的鬼,都可以來到他的夢境嗎,得快點出去,最好是現在出去,為什麼進來會是這個地方,不應該……”
池深已經走到了橋下,與碎花裙的距離不到十米,碎花裙女人還在看著他。
“快走!”鬼臉聲音急切起來,被這個碎花裙盯上,他們就出不去了!
池深揚起臉來,笑著向橋上。
碎花裙女人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好久不見。”池深抬起手,在鬼臉驚恐的目光中,和碎花裙女人打了個招呼。
碎花裙女人立刻後退一步,一轉頭就飛快跑了。
池深的笑容僵在臉上,鬼臉驚恐的表情也僵在臉上。
尷尬的放下手,池深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說點什麼來掩飾一下,又不知道說什麼,隻得扯了扯衣袖,彈了彈袖口的鬼臉,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
“趙阿姨一直在這裡等人,”小女孩吃著糖,甜甜說著,“她說她肯定能等到的。”
池深想到了李序給他的那份檔案,上麵寫著受害人趙某,也就是碎花裙的姓。
隻是他在夢境裡看到的碎花裙和平時大有不同,除了那條裙子,兩人沒有半分相似。外麵的碎花裙皮膚乾枯,幾乎看不出來長什麼樣,誰看到都得說一聲就是鬼,這裡的碎花裙看起來卻和常人沒有什麼兩樣,她甚至還畫了個淡妝,看起來清麗美好。
小女孩也一樣,在外麵,小女孩沒有下半身,滿身血跡,在這裡,卻是一個穿著漂亮裙子、身體健康的女孩。
李序的夢境似乎能補全一點厲鬼的執念,所以這些厲鬼喜歡他,池深也就想得通了。
走過橋,一片住宅區出現在池深眼前,那是一個普通的小區,池深卻覺得有種既視感,他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地方。
一隻烏鴉站在小區門口的門柱上,黑沉沉的眼眸看著幾人。
“叔叔住在2單元8-6。”小女孩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和池深說道。
池深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好,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要下雨了,”小女孩說了一聲,她指向小區外麵某處,“我要去幼兒園了,下雨的時候我不能亂跑,要待在幼兒園裡麵。”
池深看向那個方向,確實有一個幼兒園立在飄蕩的灰霧裡,不時還從裡麵傳來一兩聲尖利空靈的孩童的笑聲,明明那幼兒園離得很遠,那笑聲卻像是響在了他們耳邊。
聽著笑聲,鬼臉在池深袖子上微微發抖。
池深毫不在意,笑著說道:“那你快去上學,我一個人進去。”
“那哥哥再見!”小女孩喊了一聲,跑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著池深,“哥哥,下雨的時候要記得打傘哦。”
“謝謝,我知道了。”池深應下。
小女孩離開,池深並沒有停留,他慢慢走進了小區,天空突然炸響了一個雷,門口的烏鴉喊叫一聲,翅膀撲騰幾下飛遠。
確實要下雨了。
“傘……”池深摸著下巴思考,“去哪兒找一把傘?”
不知為何,聽著池深的疑問,鬼臉立刻就緊張起來,他甚至不敢說一個字,也不敢動,默默將自己縮小了一圈,努力減少著自己的存在感。
池深看了一圈,看到保安處眼睛一亮,他走過去,往裡麵看了一眼,裡麵並沒有人,他十分嫻熟的伸出手從窗戶打開了保安亭的門,又在裡麵轉了一圈,找了把黑色的傘。
看到池深拿到了一把黑色的傘,鬼臉突然就鬆了一口氣,讓自己恢複了正常大小,小聲開口道:“這裡好詭異,快點走吧。”
池深走到門口,撐開了傘。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雨滴落了下來,飛到天際的烏鴉濺到了一滴雨水,它突然就放棄了煽動翅膀,更多的雨水落到了它身上,它很快化為一團黑墨,從空中墜落下來。
雨滴也落到了池深腳邊,那些濺在池深腳邊的水滴呈現出一個個哭泣的臉,池深微微抬起傘,看向天空。
雲層中似乎起了風,呈現出三個巨大的空洞,那像是一張人的臉,而這傾盆而下的雨水,就是那張人臉在哭泣。
“我們李總,原來內心這麼脆弱的嗎?”池深思考著,嘀咕道,“平時看起來挺正常的,沒想到他的內心在天天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