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梅驚弦起身,隨手將書卷放到桌上。
“公子客氣了。那小人就先出去了,公子要是有什麼事,儘管叫一聲。”店夥計見這長相俊俏又出手闊綽的貴公子沒有其他的事情,極有眼色的立刻出了門,又輕輕把門帶上。
梅驚弦上前落了門栓,回到妝台前坐下。
修長軟膩的手取下頭上的玉簪玉冠,拉下墜水滴青玉的額飾,一頭青絲垂落,遮住半邊如玉容顏。
少年走到屏風後,往水中倒了幾滴香露,水汽氤氳花香升騰中,解下腰帶,踏入桶中。
梅驚弦在熱水裡泡了一會兒,攏住長長的青絲,在水中仔細搓洗。
滴了梅花香露的熱水浸過發絲,在鼻間傳進一股冷梅清香,夾雜著一絲……苦苦的味道?
少年打了個激靈,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覺卻越發濃烈,雙眼眼皮也控製不住的往下耷拉。
他心中一緊,趕緊從背包裡拿出一瓶解毒丸,咽下一顆後,那股昏沉的感覺才消除了些。
窗外傳來兩聲輕微的聲響,梅驚弦眸光一動,往後一靠,腦袋搭在浴桶邊緣,漂亮的雙鳳眼一合,狀若沉睡,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那店小二腳步虛浮呼吸渾濁,不是習武之人,應該是有人在熱水送進來之前把藥下在了水裡,隨後經過水汽蒸騰被他吸入體內。
那藥下得極是高明,一開始連味道都沒有,幸而他習慣在沐浴的熱水中添加香露,兩相混合,也不知道是起了什麼反應,反倒是將那藥味給逼出來了。
卻不知是什麼人在背後算計他?
他初到此地不到一月,滿打滿算得罪的也隻有石觀音與邀月宮主,難道是她們?
窗戶邊傳來腳步落地的聲響,塌上的梅花鹿察覺到有陌生人進入,隻呦呦的叫喚了兩聲,溫順的趴伏著,六雙大眼睛盯著來人的一舉一動。
“真是可愛的小東西們。”一道似男又似女的聲音傳來。
來人並沒有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到鹿兒身上,因為梅驚弦察覺到腳步聲逐漸靠近,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
“小美人兒,我的小美人兒……”那人逐漸靠近,呼吸沉重,“你可真美啊……”
聽到對方的話,梅驚弦心中有如受了晴天霹靂般震顫!
所以暗算他的不是石觀音或邀月宮主,而是個采花……呃不,采草賊?!
就在他即將暴起的時候,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你最好彆動他。”
梅驚弦心中一動,是崔三。
那似男似女的聲音道:“你是什麼人?也來管老子的閒事?”
梅驚弦心中幾欲吐血。
老子?所以這采草賊還是個男的!
“彆人的事兒我不管,但你的事兒嘛,我可就一定要管一管了。”崔三沉聲道:“京城王尚書家的千金,安侍郎的兩個女兒,洛縣黃家的小姐,安石鎮劉府的二夫人,都是被你這淫賊給害了,我追蹤了你這麼長日子,絕不可能讓你再逍遙法外。”
“原來是官府的走狗啊。”那不男不女的聲音嗤笑一聲,接著道:“不過是尋常的男歡女愛,我又沒有要了她們的性命,你又憑什麼抓我?”
“王尚書家的千金和安侍郎的兩個女兒已經自縊了,黃家小姐與劉府夫人一個出了家一個被沉了塘,你雖沒有要了她們的性命,卻讓她們承受了更大的苦痛,到最後也是淒淒涼涼魂飛九泉。”崔三冷笑一聲,接著道:“多說無益!你淫□□女,犯案多起,等抓了你回去,我一定努力讓你判個斬立決!”
“抓我,就憑你?”
話落,梅驚弦聽到一聲利劍出銷的清鳴,隨即就是一陣打鬥聲。
房中桌椅被波及,傳來一陣陣轟響,眼見著這麼大的動靜即將引來旁人,梅驚弦也顧不得再裝暈了,從架子上拉下衣物草草穿好。
崔三正和一黑衣蒙麵人打得難舍難分,那黑衣人不是崔三的對手,隻一味退避,然而崔三牢牢把守著窗口,房門又落了栓,那黑衣人無法,隻得繼續躲避僵持著。
梅驚弦一翻青玉流,五指一掃,淡青色氣勁直衝著那采花賊胸口而去。
那采花賊受了一擊,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一看梅驚弦,露出的一雙眼睛劇顫,“你、你是男的?!”
因情況緊急,梅驚弦隻簡單的穿了件白色單衣,身上的水漬略沾濕了衣襟,雖隔著衣裳,然平坦的胸膛也一覽無餘。
少年眼中燃燒著怒火,上翹的眼角染著紅,冷聲道:“我自然是男的。”
所以這采花賊盯上他,是把他當成了女子?
他究竟哪裡像女子了?!
那采花賊好似受了極大的打擊,口中喃喃道:“怎麼可能?我閱女無數,怎麼可能會看錯……”
崔三一腿掃過去,嘲笑道:“梅兄弟雖身形纖細麵若桃花,但確確實實是個男兒,你這眼睛這麼不好,本大爺就發發善心,在你被處斬之前一定給你找個郎中,讓你當個明目鬼!”
麵若桃花?
梅驚弦目光一閃,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兄弟,你確定你的眼睛不用看郎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