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城西買了一處彆院,稍作休整後便和林詩音住了進去。
那彆院不大,卻兼具了揚州園林的特點,玲瓏而精致,庭中還有一處假山懸瀑,清水擊湖石,頗有幾分意趣。
但梅驚弦住了兩天就覺得庭中太過空曠,剛才在街道上聞到了花香便起了意,打算買些花株裝點。
雖然如今離梅花開放的時節還早,但梅驚弦不介意等那麼幾個月。
梅驚弦要的梅樹有些多,花滿樓的小樓中也隻有一二株,便提出替他聯係相熟的花農購置。
……
城西一隅,一所小院中傳來流暢的琴聲。
黑漆木門虛掩著,隻留下半掌寬的縫隙,大門上方有一簡單到半絲花紋皆無的方正木匾,僅書刻著大大的一個“梅”字,不作後綴,字體罕見,卻龍飛鳳舞,形如飛花,又利如刀劍。
暮色四合,天光半暗,梅驚弦收了琴,端起一旁的清茶潤了潤喉。
後麵的廚房裡傳來一陣陣飯香,還有男子時不時關切的語聲。
梅驚弦頓了頓,放下手中的茶杯,雙鳳眼意義未名的看向旁邊的花滿樓。
感覺到他的視線,花滿樓不自在的輕咳一聲,“讓驚弦見笑了。”
幾天前,梅驚弦托花滿樓幫忙購置的梅樹已然全部種下,雖然如今氣節未至,梅樹光禿禿的宛如枯柴,栽種在這秀麗的小院中不止不入,還壞了庭院本身的景色。
但梅驚弦一向有耐心,願意等待花開的時間。
在花滿樓來送梅樹的那一日,正碰上他家中六兄來小樓看他,見他要出門見朋友,便一同前往。
——然後對朋友家中的女眷一見鐘情。
這幾日花滿軒一直待在花滿樓的小樓不走,還頻繁暗示他多到梅驚弦住所走動,一進門就找機會和林姑娘說話,花滿樓即使再遲鈍也明白了六哥的心思。
花滿樓雖然也為獨身多年的六哥有了心上人而歡喜,但此刻麵對少年的目光,還是有些為自家兄長找機會就上門示好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的。
“無妨,”梅驚弦搖搖頭,“若詩音能找到一個好歸宿,我也會為她高興。”
但林詩音經過了李尋歡一遭,不說到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地步,但要她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再接受一段感情,恐怕並不容易。
“花七公子,驚弦,晚飯好了。”林詩音走到門口喊道。
如今的她眉眼間已然脫去了那絲繚繞不去的情愁,整個人越發溫婉大方。
一身與梅驚弦款式相似的青帶白衣,典雅而貴氣,與之前那般孱弱單薄的模樣判若兩人。
梅驚弦帶她來到這裡後本想著找兩個仆人,但他們二人都不喜歡自己的住處出現生人,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找了個幫傭每隔一段時日來打掃。
林詩音不喜出門,每日裡除了練琴繡花便無事可做,便起了心鑽研廚藝,如今也能燒出一手好菜。
飯桌上,梅驚弦與花滿樓安靜用膳,偶爾交談兩句,話最多的竟是花滿軒,這位花家六公子一直找由頭和林詩音說話,即使是得到簡單的一兩個字回應臉上也笑出了花。
梅驚弦打量林詩音神色,見她麵色如常,對答有禮,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沒錯。
飯後已是天色黑沉,不管花六公子心中多有不舍,仍是被幺弟笑著拖出了門。
在揚州的日子對梅驚弦而言頗為平靜,除了有關他的傳言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導致他如今出門有些不便不得不減少外出的時間外,日子還是過得很舒心的。
而在兩個月後,有關他的傳言也被新的消息所取代。
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繡花大盜,一個月之內連犯六七十件大案,東南王府的十八斛明珠、華玉軒珍藏的七十卷價值連城的字畫,鎮遠鏢局的八十萬兩鏢銀,鎮東鏢局的一批紅貨,金沙河的九萬兩金葉子……儘皆被盜。
最嚴重的,是朝廷用於西南水患及東北大旱賑災的共一百五十萬輛官銀也遭劫,震動朝野,聖上大怒,勒令六扇門在一個月內查清此事,追回官銀並活捉大盜,於菜市場公然處決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