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兩顆湯圓,胃中傳來熨帖的暖意,不由滿足的喟歎一聲,隨即轉向少年,“前些時日梅公子的消息傳得滿江湖都是,不料梅公子卻屈居在揚州這一小小的院落中,當真讓人意外。”
這俊秀非常的清雅公子,談吐文雅行止灑脫,頭上玉冠與腰上配的玉佩都價值連城,雖身世來曆成迷,但一看就是金尊玉貴的出身。
這樣一個人卻住在這偏僻的小小院落,且還頗為閒適,不得不讓人詫異。
“揚州是詩音的家鄉。”梅驚弦沒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雖然他背包裡有數萬金的財富,平日花錢也並不束手束腳,但住處無須太大,有房可住就成,“我們隻二人居住,無須置辦多大的宅邸,這院落大小正合適,且周圍無人居住,十分清靜,我們都很滿意。”
陸小鳳想起了被自己追趕了好幾條街才慌不擇路逃到城西的司空摘星,不由道:“這附近沒有其它人家?”
“有。”梅驚弦放下手中的勺子,林詩音盛的湯圓裝了滿滿一大碗,他隻吃了半碗就飽了。
他喝了杯茶解膩,用手帕拭去嘴角沾染的茶水,接著道:“隻有一二戶人家,但似乎都是外地而來的商人,如今這團圓日子,也早已回家與家人團圓了。”
凜冬將至,院中栽植的梅樹結了花苞,有少許已經綻開了一二片花瓣,一陣寒風吹進,帶來淡淡的梅花香。
吃飽喝足後,三人幫忙收拾了碗筷,沏了一壺熱茶悠閒慢飲。
林詩音拿了個繡繃子,在堂屋中安靜的繡花。
陸小鳳靠在椅子上,自從開始追查繡花大盜的事情後,他這些時日少有這樣輕鬆。
他看向捧了杯熱茶慢悠悠啜飲的少年,忽然道:“說起來,你還記得當日和你在珠光寶氣閣決鬥的西門吹雪嗎?”
忽然聽到這個名字,梅驚弦目光一閃。
那個輸了就要死的劍客嘛,怎麼可能忘記。
梅驚弦尊重對方對劍道的至誠,卻不太喜歡對方對自己生命的輕忽。
“是切磋,不是決鬥。”他加重了語氣強調,接著道:“他怎麼了?”
陸小鳳半闔著眼,悠然道:“那日西門吹雪連夜跑回家後,至今已近三個月,他一次門都沒出過。”
“是嗎。”梅驚弦沒什麼感想。
不就是宅了點嗎?
如他前世,隻要手裡有手機,他能一年不出門。
陸小鳳不知道他內心所想,腦海中回想起上個月去看西門吹雪的光景。
萬梅山莊的梅花還未開放,梅樹上連個花苞都沒有,光禿禿的就跟普通的柴火沒什麼兩樣。
西門吹雪卻能獨自坐在無梅的梅園中,盯著麵前那柄烏鞘劍,一坐就是一下午。
陸小鳳感覺到他身上縈繞著一股消散不去的劍意,卻似乎和以往有些微不同。
雖然不知道究竟有何不同,但他隱隱覺得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起碼整日都在發呆的西門吹雪管不了他去偷萬梅山莊的酒了。
……
冬至過後,天氣就越發涼了。
沒過兩天,院中的梅花大多都已經半開,滿院皆是撲鼻的梅香。
梅驚弦從花滿樓處得知陸小鳳此次來揚州是為了幫金九齡一起追查繡花大盜的案子,本以為自冬至那晚過後恐怕很難再見到對方,卻沒想到不過短短的三日,對方又來了,還帶了其他人。
寒風吹過,院中梅枝輕晃,抖落少許白梅。
梅驚弦坐到石凳上,安撫的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林詩音,淡淡道:“所以,你們懷疑我是繡花大盜。”
陸小鳳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他有些疲憊,這種疲憊不是來自於身體,而是來自於心中。
薛冰已經失蹤了兩天了,恐怕已經凶多吉少,而他在她已經能確認最後待過的地方,發現了一隻小小的梅花花苞。
除此之外,他和金九齡也找到了其他線索。
他並不想懷疑少年,但種種蛛絲馬跡皆指向對方。
“不是你。”同來的金九齡冷冷的看著少年,又轉向一邊的林詩音,“是你們。”
“懷疑我便罷了,竟還算上了詩音?”梅驚弦笑了笑,這回是氣的,聲音也冷了下來,“詩音跟我學武也隻不過兩個月,你們認為她有能力劫掠那麼多財寶並將百位高手刺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