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梅驚弦也顧不得掩飾自己的虛弱無力,直接出聲了。
等到聽清了仆從的來意,他也隻來得及分出一絲心思去感激之前被自己趕走的西門吹雪,隨即無力道:“你放在門外吧,稍後我自行取用。”
聽到他的話,阿四也不糾纏,直接將手上的食盒放在門口,還不忘叮囑道:“梅公子,如今天寒地凍的,這飯菜放在門外過不多久就要冷了,您可莫要忘了及時取用。”
梅驚弦拉好衣服伏在桌上,渾身虛弱無力,腦袋也昏昏沉沉,隨口道:“我知道了,多謝。”
他渾身疲軟,加之精神緊繃了許久,腦袋又沉又重,如今隻想好好休息一會兒,吃飯什麼的,還是等他醒來後再說吧。
阿四定定的盯著房門看了一會兒,無聲的離開了。
他走出落梅苑,想到關在房間裡的梅驚弦,心中充斥的是淡淡的懊惱和不悅,除此之外,還有些許他不願承認的心虛。
這事兒本就是他一時衝動乾下的。
他下午目睹了梅驚弦與西門吹雪在院中的那一場爭執,看著西門吹雪被個毛頭小子接連拒絕,一腔情思錯付於一個石頭般的人,那人還將西門吹雪撇在院子裡獨自離去,心中立刻起了一番怒意。
出手的時候是懷著一腔怒憤,等回過神來就覺得不妥了。
無奈事情已經做下,再想挽回也來不及了。
然而如今西門吹雪不僅沒有如他所想的入局,梅驚弦也被折騰得夠嗆,他心中不妙的預感也越來越濃。
他在回廊裡緩步而行,想著該怎麼將這件事兒掩蓋過去,一時沉浸在了思緒中。
等察覺不對抬頭的時候,一眼見到了前方長身而立的白色身影。
對方冷冷的望著他,寒星般的眸子中透著些了然與慍怒。
阿四目光一動,微微垂下頭,行走的步子拉小了些,腳步聲放沉,連昂起的胸膛都有些往後縮,恭敬的對眼前人行禮,“莊主。”
西門吹雪卻沒有被他偽裝出的這些細節瞞騙過去,一雙冷凝的眸子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落梅苑,目光更沉了幾分,“你做了什麼?”
眼見著方才的一時鬆懈已經讓西門吹雪認出了自己的身份,玉羅刹也不再偽裝,氣勢驟然一變。
他收起了那副恭順又機靈的模樣,帶著一股被誤解的不悅道:“我能做什麼?馬上就要過大年了,我在年前回來看看自己的兒子,有何不可?”
西門吹雪深諳他的脾性,根本不信他說出的理由,冷冷的反問道:“跑到落梅苑來看我?還扮作阿四的模樣?”
玉羅刹忽然長歎一口氣,“小雪你不懂,那梅驚弦到底是你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為父也想多見見他,好了解一番。”
玉羅刹說出口的話,西門吹雪向來隻信一分的,而方才到現在對方所說的話都不在這一分裡。
他看著玉羅刹,忽而想起之前梅驚弦的不對勁。
梅驚弦為人性情素來平和悠然,與人為善,即使下午的時候他們有過爭端,以對方的性情也絕不會做出將他拒之門外的失禮行為。
……那般決然抗拒的態度,似乎是極力想要趕他走。
他盯著玉羅刹,聲音又陰沉了兩分,重複之前的話道:“你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玉羅刹麵上不露一絲心虛,神情自若,“小雪你彆想太多,我向來言而有信,既然同意了你們的事,就絕不會出爾反爾。”
玉羅刹心思狡詐深沉又巧舌如簧,西門吹雪已然篤定了梅驚弦的異常背後有他的手筆,又如何會再浪費時間聽他狡辯。
他冷漠的看了玉羅刹一眼,輕身向落梅苑趕去。
眼看著西門吹雪的身影如飛鳥入林般迅速隱入落梅苑,玉羅刹忽然轉身一躍,如被猛虎攆了的兔子一般迅速離開了萬梅山莊。
西門吹雪趕到梅驚弦房間外,抬手敲了下門,卻遲遲無人應答。
他聽得房間裡的沉重呼吸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擔憂,迅速打開了門。
一股特殊的味道迎麵而來,和濃鬱的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難以言明的奇異味道。
西門吹雪一眼就看見了趴在桌上衣冠不整毫無意識的梅驚弦,如今外麵冰天雪地,對方身上卻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內衫。
他心中猝然一緊,疾步上前,伸手一抬對方的肩膀,立刻看清了梅驚弦如今的模樣。
梅驚弦軟倒在他懷裡,雙眸緊閉,眉頭緊皺,臉上還帶著兩抹濃麗的酡紅。
西門吹雪收回凝滯在他身上的視線,把手往他額頭一搭,登時為那滾燙的溫度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