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會不會步上一個敢娶了季家女又納妾的那家人後塵吧?
說到這個問題,一些膽子小的都人都不敢跟鄭家有任何牽扯,生怕被連累了,張氏沒了撐場麵的大兒媳婦,龜縮在家裡,以往還會去一些老太太舉辦的宴會炫耀兒子,現在也不去了,就期待著自家兒子趕緊生個孩子,讓自己好好吐一口氣。
偏偏兒子納了妾,至今還沒圓房,可真的是讓張氏急了又急,催生頻繁到養身體的鄭翊涵都開始逃避。
這時他收到一份信。
寫信的人是三皇子,說的事自然是關於蘇聽雪的。
當天晚上,雙重壓力下,鄭翊涵去了蘇聽雪的院子裡,圓房了。
喜得張氏再次冒頭,逢人就信誓旦旦的說等了五六年,現在自家老大的兒子終於就要到了。
這般動靜,這般意有所指,喜歡湊熱鬨的人誰不聽一嘴?也因此成功透過一些人傳到青璃耳裡了。
婉月等丫鬟義憤填膺,恨不得能衝過去跟張氏打一架。
當事人青璃眼皮都沒抬一下:“跟她爭個什麼,等孩子真生出來再說嘛。”
婉月沒想到主子真的如此淡然,隻能歎息一聲。
青璃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說最多五天,她還有更氣的。
誰知這件事剛發生,第二天寧沂彤就激動的上門,氣呼呼說:“季姐姐,不好了!那對不要臉的逛街時碰上豫王,姓蘇的被認出是豫王走失的女兒,當場認親帶回去了!”
青璃有些驚訝,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
李舒月眉頭緊鎖,憂愁道:“她怎麼會是王爺的女兒呢?季姐姐,豫王回過神來,會不會對你不利?”
“他好意思嗎?!”寧沂彤聞言憤憤道:“季姐姐連那男人都讓給她了,哪來的臉還要欺負季姐姐?也不知道老天爺什麼眼光,上趕著給人當妾的女人,還給她一個皇族身份,真丟皇族臉麵!”
李舒月委婉的提醒她:“不是季姐姐讓的,是季姐姐不要的。”
寧沂彤:“結果不都一樣?”
李舒月:“……你說得對!”
“噗!”青璃看著這兩人說話樂得直顫,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了。
兩人就轉頭回來怒視她:“你還笑得出來?大將軍不在府裡,豫王真的要做什麼,還是可以的。”
“我錯了。”青璃道歉,努力憋住,但沒成功,咳嗽了兩下,壓下笑意,這才說:“不用擔心,我又不出門,豫王就算想對付我也沒用。”
但兩姑娘還是愁眉苦臉。
親眼看著青璃不要納妾的丈夫,這種爽感是她們從未體驗過的,如今就要擔心她被欺負,兩人都有些沮喪。
青璃見此,輕聲道:“你們真覺得各地藩王過來賀壽,真的隻是陛下想念他們了?”
寧沂彤一頭霧水:“還有什麼?”
李舒月身為丞相之女,耳濡目染還是知道一些朝政,眼眸微動:“應該是有這個意思,隻是在此之前,他萬一真的偷偷做什麼呢?”
皇帝要削藩,為了自保,豫王肯定夾著尾巴,不會露出馬腳讓人清算,可若是換個手段,憑借著他皇族的身份,要欺負一個沒有官職的小姑娘,太容易了。
青璃聳聳肩:“我又不傻,還能任他欺負啊?”
“你還是謹慎為好。”李舒月歎息,豫王要是真的不要臉,確實棘手。
寧沂彤左看看右看看,捧著臉茫然道:“你們在說什麼?他會怎麼欺負季姐姐?”
青璃揉揉她的腦袋,肯定道:“他欺負不了季姐姐!”
認親一事出現後,京都在當今皇帝壽宴之前又熱鬨了一陣。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這樣戲劇化的反轉。
先前還在嘲笑鄭家揀了芝麻丟了西瓜,現在一個個都羨慕不已,原本避之不及的人,又主動送上去。
和王爺車上關係啊!
鄭翊涵雖然將人家女兒納為妾室,可並不是買來的妾室,所以可以扶正的,隻要這個王爺女兒堅決不改嫁,那他就是豫王的乘龍快婿。
當然這樣的人大多都是眼皮淺的,稍微懂點局勢的都沒有參和。
有些人趨炎附勢,不會在乎蘇聽雪是否當過他人妾室,可在稍微要點臉麵的人眼裡,都覺得豫王認的這個女兒,拉低了皇室顏麵。
就是豫王想要將女兒名字放入族譜裡,都被宗族長老嚴詞拒絕。
這件事一出來,原本還真擔心皇室承認蘇聽雪皇室血脈的眾人都鬆了口氣。
聽說那天回去的路上,豫王的臉色黑如煤炭,氣狠了。
之後王府似乎也鬨了一場,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反正第二天蘇聽雪,哦,不對,已經改名的薑聽雪重新回到鄭家,短短時間又舉辦了一次婚禮,將她身份從妾室變為繼室。
青璃足不出戶,聽著大家送過來的消息,對此半點不意外。
隻是扶正了又如何?
事情鬨得這麼大,京都沒人能忘記她的出身。
這個恥辱柱她待定了!
青璃笑過之後,並不在意,借著季書辛,她已經成功和八皇子連上了,將能透露的事情透露出去,包括如今鄭翊涵做的事,身為皇子,隻要是有野心的皇子,不會不知道怎麼做。
劇情裡,事情暴露便是皇帝壽宴過後三個月。
因為壽宴過後,薑帝身體有恙,對削藩一事越發著急,遲遲托著各大王爺一家子,不讓他們回封地,到最後借口都過於直白。
這也導致擔心出事的王爺們焦急不已,豫王還有當時慘勝回朝的季家臨死反咬,焦頭爛額顧忌不到那麼多。
鄭翊涵趁著豫王忙於前朝之事,借著薑聽雪的身份,混入其中,拿到最重要的證據。
如今雖然少了季家,可事情不會有多大變化。
現在青璃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暫避鋒芒,耐心等待。
然而她是不想出門,誰知一道聖旨,卻讓她不得不出――季家在外打仗,捷報消息頻頻傳來,身為季家留在京都的兩個孩子,季青璃和季書辛都被邀請代表自家父母出席薑帝壽宴。
原本按照這個時代出嫁女的規則,就是誅九族都牽連不到出嫁女,壽宴出席也隻有季書辛。
禮部都沒安排她的位置。
但她和離回家了,情況不同,而且出嫁之前皇後還挺喜歡她的,這次聽說她和離回家,擔心她被人小覷,皇後特意跟薑帝提了她的事。
於是皇帝大手一揮,聖旨送過來了。
青璃:“……”
這些話是傳旨太監說的,賣皇後一個好,也是賣她一個好。
這厚重的皇恩讓她哭笑不得,不過麵上青璃還是千恩萬謝,還給了傳旨太監一個大大的紅包。
於是她就在距離壽宴還有十幾天的時候,緊急趕製新衣服、首飾等,終於在壽宴前一天搞定。
第二天,青璃穿戴一新,坐著馬車,來到皇宮。
馬車門打開,季書辛就在車門口伸手:“姐,下來吧。”
青璃將手放上去,另一手提著裙擺,稍稍借力,直接從車轅上蹦下來,正要對乖巧懂事的弟弟笑笑,就見隔了十幾米遠的地方,一個熟悉又不太熟悉的人正看著這邊。
明明隔了挺遠的,都看不清眉眼,可這麼一看,青璃就覺得自己和她目光對上了。
一種微妙的磁場成功讓周圍人也感覺到,陸續來參加宴會的眾人在此處下馬車,一看著場景,神色頓時古怪,驚奇的看著她們。
好家夥,居然這麼巧!
季書辛見青璃看向那邊,也跟著看過去,才一眼就收回目光,皺眉低聲道:“真晦氣。”
青璃背脊筆挺,兩手放於小腹,姿態端莊,在短暫的對視過後,大方展露一抹笑容,仿佛對方不是曾經的情敵,隻是一個認識的普通人一般,然後垂眸往前走,好笑道:“注意一點,這是皇宮。”
季書辛撇嘴,老老實實點頭:“知道啦。”
豫王走了兩步,忽然發現女兒沒跟上,立馬回頭詢問:“聽雪,怎麼了?”
薑聽雪回神,忙三步並兩步到父親跟前,搖了搖頭,唇角略微苦澀的抿起:“沒什麼。”
豫王四十多歲,看著如同三十出頭,保養極好,五官俊朗,身材也沒有走樣,是個非常不錯的帥大叔,唯有臉頰處一道猙獰的疤痕破壞了他全身的美感,顯得有幾分猙獰。
此時他皺起眉頭,便讓人覺得凶狠:“聽雪,你是本王的女兒,薑國皇室中人,若是有事便直說,畏怯毫無意義!”
薑聽雪像是被嚇到了,趕緊點頭,小聲解釋道:“女兒剛剛……剛剛看見了季家小姐。”
說完她垂眸,眼眶微紅。
目之所及是一身矜貴的衣裳,手腕帶著顏色極好的玉鐲,頭上還有漂亮的步搖,就是鞋子上都有兩顆圓潤的大珍珠。
父王說帶她參加國宴就能參加,曾經她覺得高高在上的鄭家都不夠格,她卻輕易可以去。
原本她以妾室的身份在鄭家偷偷被一些下人瞧不上,便是張氏也在她嫁過去第一天就拐彎抹角的提醒她注意身份,儘早為鄭家開枝散葉。
等她王爺女兒身份公布後,張氏再沒說過一句不好的。
她的身份、地位都提升了一大截,本以為能享受所有人羨慕的目光,可剛剛季青璃那笑容卻讓她一時無地自容。
自從那天之後,她再沒有見過季青璃,沒想到她真的一點沒有消沉,甚至比之前更加靚麗,看見她,季青璃也沒有半點不對,哪怕她是王爺的女兒,她依舊無所畏懼。
薑聽雪咬了下唇,讓自己看著更加可憐。
聽見季家小姐幾個字,豫王不出意外臉色耷拉下來,他看了眼早已走得沒影的王妃和世子,猶豫了一下,身為王爺,還是大了對方一個輩分的人,縱然他有心,也不好意思這樣過去,便道:“你是本王女兒,怕什麼?現在過去跟她打個招呼,還能讓她給你行禮!”
薑聽雪有些失望,不過聽他這麼說,還是乖巧的點頭:“我聽父王的。”
豫王溫和一笑,將身邊伺候的人留在她身邊,自己加快步伐去追王妃,王妃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獨自進宮,這是要讓人看笑話嗎?
薑聽雪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抬步朝著季青璃的方向過去。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抽氣聲。
關注她們的人都懵逼了。
還真的要打起來?
一個個看似往宮門口去,實際上都不著痕跡的往兩人的地方靠近一點,想要探聽多一點八卦。
這邊青璃被擋住去路,腳步不得已停下,看著眼前之人。
薑聽雪走的過快,手心都出了一些汗漬,她等了一下,見對方沒先說話,便直接開口:“季姐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青璃笑意加深,果然身份不同,語氣都不同,比之前嗓音明顯強硬許多,她微微頷首:“承蒙惦念,我過得很好。”
薑聽雪身邊豫王留下的一個麵皮白淨的微胖太監立馬尖聲道:“大膽!見了王爺之女還不行禮?”
薑聽雪勾唇,下巴微抬,像是等著她行禮。
季書辛臉色一沉,上前一步想要開口。
青璃跟背後長眼睛一樣伸手攔住,也不惱,隻笑吟吟道:“是臣女不是,不過臣女最近沒出門,很多事不知道,敢問這位王爺女兒是郡主還是縣主……又或者鄉君?”
薑聽雪臉上笑容消失,唇瓣緊抿,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雖是皇室血脈,皇室宗族卻並不承認,並未給任何爵位,這件事在京都不少人都知道,她這是故意羞辱自己呢!
青璃疑惑的眨巴眼:“怎麼了?是臣女說錯了嗎?”
太監也黑了臉,厲聲道:“季小姐好口才,可不管怎麼樣,咱們豫王的女兒也比你高貴,你行禮便是!”
青璃板起臉:“這位公公,雖然我不是皇室中人,父親也是薑國大將軍,您是什麼身份,如此對我呼來喝去!”
白麵太監被這反問驚的背後一涼,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並不是豫王封地,是京城,眼前人也不是那些小丫鬟,他咬牙,憋屈道:“是奴才不是,還請季小姐恕罪。”
青璃這才笑了笑,嘴上說:“這才對嘛。”她看了眼薑聽雪,大大方方的屈膝行禮,脆聲道:“不過這位公公說的也是,該行禮,臣女見過……蘇、薑小姨娘~”
薑聽雪這回臉色直接青了,一雙貝齒咬到發緊,恨恨的瞪著她,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季青璃!你什麼意思!”
大太監都氣得發抖,當姨娘這事便是薑聽雪的恥辱,王爺都命令人不準說了,當初還限鄭家三天擺正妻酒席,如今這人居然如此挑釁的說出來,實在是膽大妄為!
可偏偏薑聽雪沒有封號,他隻是一個太監,壓不住此女!
青璃更疑惑了:“不對嗎?”她懊惱的拍了下額頭,歉意道:
“看我,又說錯話了,這位……”青璃認真思考了一下,似乎發現真的無法正常稱呼她的身份,沒有皇帝的賜封、若隻是叫薑小姐也不對,她嫁人了,但剛剛青璃已經叫錯了一次,不能再叫。
於是她選擇直白的稱呼:“這位王爺的女兒!”
薑聽雪:“???”
她氣得差點一個仰倒,唇都快咬出血了!
青璃一笑,慢吞吞道:“臣女這段時間真沒出門,很多事不知道,如有得罪,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臣女吧,臣女父親還在邊關打仗,要是聽說臣女不舒服,怕是要心神不寧,有礙軍機了,您說是吧?”
“噗!”不遠處響起一聲沒忍住的笑意。
這季青璃,可真是狠啊,殺人不見血,短短幾句話,簡直要將人臉踩在地上摩擦!
“季青璃!!!”薑聽雪直接氣哭了,一張粉白的俏臉紅成猴屁股。
她往周圍一看,那看熱鬨湊過來的人都紛紛回避,但他們臉上的笑意卻不容忽視,都在嘲笑自己!
意識到這點,薑聽雪更是羞憤欲死,不敢再待下去,委屈的跺跺腳,提著裙擺跑了。
那大太監見此,惡狠狠瞪了青璃一眼,也趕緊追上:“小姐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