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上次你做的那個一號呢?你把他放雜物間裡了?”
“雜物間那個地方能待嗎?”蘇西晏白了他一眼,“我說了很多次,把你那個奇怪的稱呼給我收回去。”
崔釗不說話了,努力低頭吃花生米,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
在他邊上,有一個更加沉默的人,何翰。
他從進門就一直捂著自己的大長黑一副,一句話都不說。蘇西晏察覺到他的異樣,把菜單往他手裡一塞。
“有什麼想吃的沒?看上了就直接點,我請客多吃點,這家的菜對你有好處的。”
何翰眼珠子動了動,似乎是把一路的震驚都給壓下去之後,這才接過蘇西晏手裡的菜單。並且悄咪咪靠近他,小聲詢問。
“天材地寶嗎?是不是吃了就能長生不老?”
蘇西晏:……
“不是。”
蘇西晏看著何翰的眼神恨鐵不成鋼,你是一個當代大學生,你怎麼能有這種不科學的迷信思想呢?
何翰死魚眼,當代大學生的三觀今天晚上已經被無情地踐踏了一次又一次。
菜色很快就上齊了,蘇西晏來的時候備足了符紙,所以這次他們點菜也格外的豪爽。
山藥鴿子湯,糖醋排骨,鬆鼠桂魚,東坡肉,泡椒鳳爪,還有一道杏仁豆腐。
蘇西晏沒騙何翰,這裡的菜對他確實有不小的好處。雖然不知道客棧是哪裡弄來的供貨源,但是一嘗就嘗地出來,這裡的食材靈氣充沛,凡人多食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偶爾吃一頓,也能孕養身體,調節身體狀態。
何翰跟著他們來轉了一趟陰市,雖然一直被保護的挺好,沒啥事,但是吃頓壓壓驚還是要的。
他們這邊開動,其他人那邊也不客氣地點起菜來,一時間,菜香四溢,耳畔都是那些人行酒令的聲音,“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個雀……”,上菜的小二穿著一身短打,身邊還有貌美的姑娘陪著聊天。
雖然姑娘一眼都沒看過他,但是何翰還是感覺到了一分安慰。
好歹,沒那麼危險了。
還沒等他安慰完,客棧的樓上突然仰麵摔下來一個人,哐地一聲,砸到地麵灰塵四起。
何翰的筷子吧嗒一下,跟著一起掉了。
“跳跳跳……跳樓了?!”
“跳什麼樓啊,這頂多就算是高空墜物。”
崔釗在邊上不鹹不淡地接了一句,在除了何翰以外所有人的平淡視線中,摔下來的那個人怕了怕衣服,從地麵上爬了起來。
“主,主人。”
男子長著一張還算英武的臉,身高八尺,體格健壯,看上去是個昂然大漢。
而這個“昂然大漢”此時正湊在蘇西晏身邊,眼巴巴地看著他,或者說眼巴巴地看著桌子上的食物。
蘇西晏也是一驚,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一號?”
對方響亮地應了一聲,眼睛還是離不開桌子上的菜,看上去一副饞狠了的樣子。
蘇西晏看著他那張臉和身材,陷入了久久的無語。環顧室內那些同款身材的壯漢,他不禁懷疑張老頭在造人偶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偶,放在幾天就變了個樣呢!
“怪不得我一直沒看見他,你這是送他來整容了?”
崔釗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說是比原來要看著順眼點,被質疑審美的蘇西晏默不出聲,心裡悄悄摸出一本小本子把這些事都給記錄下來。
“原來這人偶是蘇小哥你做的啊。”
薛三娘詫異地看著蘇西晏,仿佛是重新認識了他。
“沒想到我還能在遇到一位人偶師,你這次來是為了把他接走嗎?”
“接他隻是順路,主要還是為了求助。”
“你這可是說笑了,就憑這位崔大人的實力,誰有那個膽子來為難你們。”
薛三娘掩唇一笑,覺得蘇西晏說的隻是笑言。
蘇西晏歎息一聲,指著貼在門上的那張紅紙,說道。
“你們這段時間休店,怕也是迫於無奈吧?”
“這……”薛三娘神情一凜,試探性地詢問。
“你們也遇到外麵那家夥了?”
“當然,”蘇西晏點頭,未免被薛三娘他們看清,把自己猜到的消息放出了一點來。
“外麵的陰市,不是普通陰市吧。現在這陰市裡,除了你們,估計就沒什麼店鋪裡還有鬼活著了。”
“是這樣。”
薛三娘歎息一聲,把這段時間的事情緩緩道來。
之前他們開店的那地方被崔釗警告不能再待之後,不得不走上了尋找其他空餘店鋪地址的路上,但是要找一個能夠容納他們那麼多人的地盤哪兒那麼容易。
現在那些個三不管的灰色地帶,不是占地麵積太小,就是已經有人占據。
他們客棧的綜合實力不弱,但也不能強行搶地盤,到底是要開門做生意的,萬一弄壞了口碑,那就不好辦了。
最後,沒辦法的他們隻能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待著。
跟著各個陰市,隨波逐流地轉悠,還彆說,比光在一個地方窩在賺的多了好幾倍。看起來,那些個商人都走南闖北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起了興致的他們覺得這個模式好像也不錯,暫時性就決定這麼著了。因為飯菜好吃實惠,又是早就出名帶招牌的交易場所,要求他們去的陰市也頗多。
這一次,他們就應邀來到了這個德家弄陰市。
剛開始他們還在感歎這陰市裡的老大真會做生意,為了吸引鬼流量,派小鬼們連發了十幾天的傳單,早早就把名聲給打響,等真正開市的時候,不愁沒有生意上門。
但是沒過幾天,他們就感覺到不對勁了,明明看著街上鬼挺多的,但是營業額一天比一天低是個什麼操作?
而且這個陰市似乎有些太過安靜了些,那些熱鬨的景象看起來有幾分虛假。
老板娘當機立斷,想帶著大家跑路,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那個黑心的王八蛋,把整個陰市都熔煉成了一個巨大的陣法,隻能進不能出,所有進來的鬼魂都是他的狩獵目標。
仗著一客棧的硬茬子,他們和陳二狗杠了一波,勉強算是不落下風,但是在他的地盤和陳二狗打還是太吃虧了。後來,他們乾脆就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準備等這事解釋再大搖大擺的出去。
陳二狗也沒什麼其他動靜,估計是知道把他們挖出來也無濟於事,乾脆就專注於騙鬼事業,準備把更多的鬼魂更騙進來,並且膽大包天的弄進來兩個鬼差。
膽大包天這四個字薛三娘說的真心實意,作為過來人,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崔釗的實力。如果把他惹惱,那他們大概就可以開門看戲了。
堂堂陰市之主被暴打,這樣的戲碼還是非常少見的。
蘇西晏無奈地一攤手,現在的狀態就是外麵的陣法太麻煩了,出去那人占據主場優勢,打起來會很費勁。
薛三娘眼珠子一轉,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起來。
而這時,崔釗已經走到了三樓,挺不客氣地推門走了進去。
幾個月不見,屋子裡的東西還是一如既往的混亂,張老頭埋身於材料堆,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搞些什麼,連崔釗進來都沒什麼反應。
崔釗立在門前,屋後打進來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地極長。
“張老頭,你故意引我過來,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