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內沒有空去欣賞這突如其來的煙花秀場，他四肢著地，嘴裡叼一個玩具手臂。
身形矯健。
在街頭巷尾穿梭的身影仿佛一頭流浪野狗。
他沒見過這個玩具的全貌，但那位會計很喜歡這個玩具。
會把玩具拆成多個部分陪在自己身邊。
所以這上麵也殘留了那位會計身上的味道。
黑道家族也是要做生意，做生意就少不了算賬的，這是高端人才。
他認識的那位會計就是如此。
雷內也隻知道對方一樣為家族工作，在廠裡乾活，但具體是哪個廠，對方卻從不透露。
經常是一臉神秘的樣子。
王國裡的軍火工廠都是明目張膽的，在此之前，可沒有人敢來招惹天夜叉。
唯一需要這樣掩飾的…雷內覺得隻可能是那座smile工廠了。
要乾就要乾票大的！
雷內能感覺到懷裡那幾枚炸彈的存在，嘴角又忍不住高高咧起。
他很難描繪自己此時的情緒，像是一種孤獨，渴望著被回應，他本來就埋在塵埃裡，此時自然無比渴望放出自己的光彩。
最好是有火光、黑煙，再加點哀嚎。
就像……
小醜做的那樣。
雷內咬著玩具的嘴角不停上揚。
這種情緒幾乎無法抑製。
天剛蒙亮，街道上隻有零散的玩具人偶，他們的眼神呆愣，靠在牆角邊上。
積木一樣的身軀有野狗啃過的痕跡，基本都帶著殘缺和磨損。
畢竟他們不會叫也不會反抗，沒有記得他們是誰，是怎麼來的。
不管怎麼對待也不會有人在意。
小孩對玩具傾注感情，成人的玩具隻是情緒的發泄。
和玩具上同樣的氣味一路殘留，雷內順著氣味穿過城鎮，鑽入一座密林之中，灌木葉子擦過臉邊。
鑽入鼻腔氣味隨之一變。
露水和泥土混雜在一起，腳下的腐葉包裹著動物的屍體，與城鎮中的氣味截然不同。
也因此，那股人味就更加清晰了。
雷內眼中閃過幾分狠厲。
在林子的深處，有一株格外高大的喬木，喬木的樹乾被掏得坑坑窪窪，上麵掛著適合貓狗入住的十幾個木屋。
味道最後鑽進了這裡麵。
這樹也不像是可以容納工廠的地方啊？
雷內貓在灌木叢裡，狐疑地望了幾眼。
氣味一路飄到這裡，攀到一個木屋裡。
他還看到有幾道紅光掃過。
和他以前呆的工廠一樣…
那應該沒錯。
雷內剛打算探出去，森林又傳來一陣大動靜。
一頭褐色巨蜥在林子裡爬出來，摸爬之下林子裡帶著震顫，巨蜥的身體鼓鼓的，帶有明顯的縫補痕跡。
“嘿嘻嘻嘻，衝過去吧炸彈僵屍912號！”
莫利亞的聲音在林子裡傳來。
巨蜥得到命令後，低吼一聲，悶頭撞向大喬木。
隆得一聲。
腐爛的臭味和硝煙的味道同時彌漫而起，喬木上破了個洞口，巨蜥腐爛的肉塊散了滿地。
“嘔！！”
雷內仿佛遭到了生化打擊，前不久還有些自得的嗅覺，現在卻成了他的負擔。
掐著鼻子滿臉痛苦。
不過他也見到了樹乾豁口下麵，還彆有洞天。
雷內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猛的一撲，從破口裡直接鑽了進去。
火煙在他身邊掠過，他臉上的笑容卻更甚。
他竟然會喜歡這種刺激！
喬木的樹乾完全是空洞的，樹乾往下，則是一個巨大的地底森林。
數個鐵皮罐子立在密林之中，上麵還印有SAD的字樣。
自己沒找錯的地方，這裡就是smile工廠！
他心裡一下就有種想要將炸彈丟出去的衝動，不過還有一些問題想要找到那個會計問詢。
密林裡充斥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人味有些細微，雷內在這地底林子裡轉了一下。
才發現了那名會計的位置。
凱文·喬治森。
一個看起來有些文弱，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
在強者為尊的世界裡，他這樣的人地位很玄乎。
如果遇到夠重視他強者，凱文的地位自然上浮，如果遇到滿腦子喝酒開趴體的，他就是秀才遇到兵。
不過唐吉訶德能發展到現在，缺不了他這樣的人才。
所以凱文的居住條件還不錯，在密林裡有一間獨住的小木屋，而在木屋旁邊，是座鐵板拚湊成的人字型廠房，另一邊還連著座油罐形的鐵罐子。
不知道是算這座工廠的綠化做得好，還是地下林子的工業化做得不錯…
聽到上邊傳來的聲響，凱文第一時間把麵上的賬本都收攏起來。
然後準備燒掉。
這些東西見不得人，牽扯到世界各個地下勢力，要是被世界政府知道的話，明哥七武海的帽子怕是要給摘了。
他們還是要麵子的。
隻是火光剛剛亮起。
他就見到一個十分眼熟的人。
“雷內…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雷內調整了一下呼吸，心裡忽然有種害怕的情緒。
“你吃了那果實？”凱文一看他現在狀態，立馬就明白過來。
“嗯。”雷內默默點頭。
兩人的關係不算親近，不過認識得很久。
“你乾的？”
“不應該，你沒有這實力的。”
凱文自言自語兩句，眼神有些意外。
他指的是剛剛的爆炸，
“我結過婚嗎，是不是還有個孩子？”
雷內卻沒有理會那麼多，目光炯炯。
他覺得自己忘了很多東西。
自己的家裡明明是一家三口的陳設，明明自己的床上有另一個人的枕頭，留著比他腦袋小許多的凹坑。
可自己全不記得。
這事很重要，重要到雷內的手指已經鑽出尖銳的利爪，做好了逼問的準備。
“是的。”
凱文很直截了當說道。
“你記得我的妻子嗎？”
“以前我們的關係其實很不錯，你的妻子還是她介紹的。”
“嗯，她的一隻手現在就在你嘴裡。”
他臉上的神情沉靜得可怕。
天上傳來的動靜小了很多。
“所有反抗家族的人都變成了玩具，然後我們就會慢慢遺忘他們。”
“那你呢？”
“你沒發現嗎？”凱文動作不停，“隻要變成了玩具，她就隻會磨損，同樣的，她不會老，不會病，也不會喋喋不休地說教。”
“做一個玩具多好。”
“剛好我也隻是需要她在而已。”
這就是他為家族工作的條件。
將他的妻子變成了玩具。
“這是最好的狀態。”
凱文伸出手想要拿回這個玩具肢體。
雷內卻突然後退了一步。
“這是我的妻子。”
會計又強調一遍，冷靜的眼神又透著幾分變態。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得到的果實，還成功了，嗬嗬，但也就這樣了。”
“另外，你的妻子和孩子看到了這些。”
“這樣影響很不好。”
凱文的神色忽然變得從容了許多，像是有了某種底氣。
“所以我隻能拜托乾部大人一起把他們變成玩具了，說起來，你對那兩個玩具可不算好。”
“我至少，不會把自己的妻子丟掉。”
“你說對吧？”
雷內瞳孔猛張。
他本來覺得自己應該憤怒，應該怒吼，應該直接上去把這個人撕碎的！
憑什麼…他們明明都沒反抗過。
可所有的這些情緒卻好似石沉大海，一下不見了蹤跡。
浮在海麵上的情緒。
隻有一抹抽搐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嗬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