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黃昏時候的晚霞一片紅豔,但這會兒的天色卻透著股陰沉。
清晨時短暫露頭的陽光又被薄霧給遮住,不過在花之都裡仰起頭,看到的不是半明半暗的天空,而是一座正飛過來的大山,或者島嶼。
島嶼橫亙數百裡,遮住了半個天空,又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居民心裡。
不知道是不是凱多有意,鬼島漂浮到花之都上空的時候,速度徒然放慢了許多,似乎是要留下時間給這個城鎮居民逃跑或者考量的時間。
也或許是要讓恐懼慢慢醞釀。
事實上,他們沒有地方可以逃了。
在凱多高居島嶼上空的視角裡,可以看到和之國各地都有百獸海賊團的成員從四麵趕來。
這個國家除了花之都外,大部分都在海賊們的掌控下。
而上浮的鬼島就是召集的信號,兩位大看板的損失固然心痛,但他還有實力不凡的飛六胞可以用。
當然,也包括下方的居民。
“都到了這一步,跟直接啟動計劃也沒有區彆了。”威嚴無比的青龍低語了兩句,然後仰起頭,身子超過鬼島騰飛起來,沒一會兒就到了大蛇城的上空。
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他本來還想等到火焰祭典那天,現在看也沒有必要了。
借著光月家小鬼的死,將這個國家徹底納入手中,不再需要大蛇這樣一個幌子了。
所謂的武士蟄伏二十年也沒有半點水花出來,何必在乎。
龍身蜿蜒盤旋,宛如神話中的場景,青龍半垂著雙目,威嚴難以度量。
就聽到巨大吼聲傳遍整個花之都。
“大蛇,出來見我!”
大蛇城是花之都的中心,這個將軍府邸的前方有個半圓形的廣場,街道從這個半圓中發散出來,房屋鱗次櫛比,雖然高矮不同,但都依著道路的走向排列。
櫻花樹見縫插針,盛開在青磚綠瓦間,粉紅色花瓣也跟著穿行在屋簷窗台下。
拋去那些麵黃肌瘦、隻有一片粗布遮體的民眾不談的話,這裡應該是不錯的旅遊景點。
巴基跟著掏了掏耳朵,“景點裡麵就不要大聲喧嘩嘛。”
“你父親真不懂禮貌。”
“確實。”大和跟著點點頭,“大蛇閣下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將軍,老爹這樣直呼其名實在僭越了。”
“那本日記裡還有提這些東西?”
大和其實沒見過禦田,對禦田的印象全都來自從他家臣手上得到的那本日誌,已經被她翻得發卷。
“那沒有,這是被老爹關押的大名們說的。”
大名們隻提到了對將軍的禮儀,至於貴家,那是個什麼東西?
大和對於那顆被巴基像丟垃圾般丟到巷尾的老者腦袋十分漠視。
“.....看來凱老師的家庭教育格外失敗呢。”巴基扯了嘴角,神色玩味。
大和反倒凝眉不語,思考著自己算不算失敗的問題。
這是個相悖的問題。
三兩句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花街地界。
兩排相望的房屋間掛滿了各色燈籠,這裡的人倒是不多,畢竟是清晨,花街最為冷清的時候。
和其他街區驚慌的場景不同的是,這裡依舊安靜。
即使偶爾有幾個遊女踩著小碎步經過,也是十分安靜的樣子。
“客人,小紫姐姐已經在等你們了。”
巴基沒走兩步,就遇到一個侍童打扮的女孩,彎腰招呼著。
“看來用不著再多費口舌了。”巴基回了一個笑臉,對著侍童說道:“順帶一說,我喜歡你的笑臉。”
侍童小戶的臉上一直掛著開心至極的笑臉,除此之外沒有彆的情緒表現。
聽到巴基的話,也是大笑著,隻是眼角好似嚇出一兩滴淚珠,隨後又帶他們朝街道中最大的茶屋間走去。
茶道也是遊女們必學內容之一。
“她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大和覺得這個侍童有些奇怪,心下也有些不解。
她跟著巴基的想法則要簡單許多。
既然巴基認為殺死光月家繼承人的,會是他們的家臣,那跟著巴基,應該也能見到光月家的家臣吧?
總比在鬼島上呆著要好。
外界的東西對她來說都十分新鮮。
巴基沒有理她,扭了扭脖子,饒有興致地看著茶屋裡麵,他已經儘力克製著了,雖然克製這個詞對小醜來說很難想象。
但他確實是這個狀態,太過急躁的話,可以獲得的樂趣反而減少了許多。
茶屋裡空無一人,燭台的燈芯也早被熄滅,他們跟著小戶穿過茶屋,又過了兩條走廊後才見到了那位花魁。
她有一頭翡翠色的秀麗長發,向後挽著,梳上發髻又束上發帶,雙腿盤坐著。
眉清目秀的樣子,錦繡和服的寬厚袖口卻卷了起來,光潔的手臂拿著旱煙杆。
柔美和粗獷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
像是豹女穿西裝。
花魁的眼神也貼近。
她撇向巴基的眼神似乎充滿了輕蔑。
“你想讓我幫忙找個人?”
這是個格外讓人清醒的早晨,不管是夜裡從海岸傳來的巨響並從天而降的鐵球,還是在焰雲托舉下駕淩和之國上空的鬼島,都足以讓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兩個從鬼島下來的人,在尋找某個人或者武士,藤原貴家舉薦了自己。
小紫在巴基到來前就得知了這些消息。
“是的,我覺得你應該會知道那個人的所在,我有事情想要和他談談。”
“巧了,我也有事情和你談談。”
“哦——那可真是有些罕見了,不過我很喜歡,比起我露麵後就大呼小叫的場景,我更喜歡你現在的神情。”
巴基全然沒有拘束或者說禮貌的樣子,說話的時候還張望了幾下,對木廊外的庭院頗感新奇的樣子。
隨後又自己盤坐在地板上。
手指在榻榻米上敲了幾下,“你可以先說一下你的小計劃。”
沒規矩的家夥!
小紫沒有掩飾自己眼神中的不耐煩,這本來就是她人設的一部分,而是拍了拍手。
一群帶刀束發的武士從隔間走了出來,一言不發地,將巴基兩人給圍了起來。
似乎想要烘托出什麼可怕氣氛來震懾對方,這是談判中一個很好用的小手段。
小紫吐了口煙圈,把野性收斂,神情中充滿著傲慢。
她沒有回答巴基的問題,而是繼續發問道:
“現在可以說一下,鬼島上麵發生了什麼嗎,散不去的紫霧,淩晨時候的巨響,還有現在,鬼島為什麼會飄到這裡來,凱多那家夥到底想乾什麼?!”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是完全無知的,形象的講,他們像是在馬路上忙碌著的一群螞蟻,忽然被一盆水澆到了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