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次郎說話時候並沒有如何歇斯底裡,隻是配著偶爾抽搐的嘴角緩緩闡述著的,一直到了最後一句的時候,才忽然提高了音量,喝問擲地有聲。
讓這一聲突然的質問顯得更有分量。
一問下,不在如何作答的錦衛門握刀的手都有些發顫。
他也沒想到,曾經一起修煉、戰鬥,一起肩負著光月家族家臣責任發誓要擊敗凱多完成複國的同伴,竟然也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們…都是光月家的家臣啊。”九俠之首心底發涼,隻是喃喃兩句。
他也無法反駁。
畢竟當初在凱多的戰鬥確實是他們處在優勢。
如果不是禦田見到一個黑炭暮蟬以桃之助為人質,心中分神停止了攻擊,一切就都結束在二十年前了。
而且二十年前沒做到的事情,又指望二十年後的人來完成……
錦衛門確實對二十年這個概念並不深刻。
他們是被時夫人用能力送到二十年後,對他們來說確實隻是眨眼的時間,禦田殿下在油鍋中的笑聲仿佛曆曆在目。
殿下孤身托舉著他們九人,在沸騰的油鍋中堅持了足足一個小時,這份情義,他又怎麼能忘呢?
“這是我的使命!”
福茲·弗沒有聽那麼多。
他耳朵裡就聽到一句。
什麼叫連飛六胞都打不過啊混蛋!?
看不起誰呢?
“刃槍!”
他以一個半蹲的姿勢猛地彈起,身上的大紅西裝留有火焰灼烤後的焦黑。
身姿宛如出膛炮彈,眨眼就靠近錦衛門身側,見聞色早就留意到武士此時心中出現的漏洞。
匕首從袖口倏忽探出,彙聚了全身的力量又猛然揮出。
一道刃形空氣彈抓住空隙飛出。
“狐火流!”
錦衛門連忙低嗬一聲,冒著火焰的助參與角參交叉揮出,在正麵抵禦住空氣彈的襲擊。
“在和我戰鬥時候還敢分心……確實,確實,你畢竟是如此天真的人。”
福茲·弗在錦衛門接住刃槍的時候,已經利用剃出現在他的身後,手指上突利爪。
刃槍是福茲·弗打出的虛招,但心神恍惚了的錦衛門,為了這個虛招竟然用全力去防備。
這就給福茲·弗此時的偷襲留足了空間。
就聽得撕拉一聲,他的利爪劃破錦衛門的後背,血液飆出。
“什麼叫連,記住了,你是根本打不過我,優柔寡斷又天真幼稚的武士啊。”
“果然,蠢貨的家臣也是蠢貨!”
福茲·弗在平常狀態是個有些冷漠的人,就像他本來的出身——CP組織特工,不過他還掌握了海賊的一項技能。
垃圾話。
他還在輸出!
“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會認同蠢貨的,也都是蠢貨,大概是因為你們的腦子都存放在同個糞坑裡了吧?!”
“我有時候都會羨慕,羨慕你們竟然可以這樣沒腦子又充滿自信地活著,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福茲·弗謔笑著躲過了錦衛門的一式倒揮,熱浪撲麵卻造不成什麼傷害。
一直在觀戰的大和忽然攥緊了拳頭。
她被這個AOE技能給攻擊到了。
至於巴基。
他現在是烏龜辦走讀,鱉(憋)不住校(笑)了!
但又不想破壞眼前的氣氛,所以隻是勾起嘴角,無聲謔笑著。
“您給小紫傳達的消息,我也知悉了。”傳次郎提著桃之助的頭發說道:“我的條件隻有一個,讓這個國家可以存續下去。”
小紫一字不落地把巴基條件都轉述給了傳次郎,要不然他也不會做出如此貿然的舉動。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是真正能和凱多較量的強者。
而且,傳次郎知道淩晨時的那場爆炸,也知道遍布國內的炸彈,他不是在做出一個最優選,隻是在糟與更糟之間做出選擇。
桃之助和錦衛門屬於最糟的選項。
桃之助被提到有成人高,可以清楚看到每個平民投來的,充滿審視、質疑…還有失望的目光。
他們等了二十年的救世主,是一個被嚇尿了的小孩。
二十年前,禦田用五年的裸舞把自己的威望掃得一乾二淨。
大蛇用二十年的暴虐統治,在民眾心裡重新埋下對前任將軍的盼望,特彆是那個讓大蛇都緊張不已的預言的存在。
像是留下一個跨越二十年的鉤子,將他們的血性隱藏起來,積蓄起來,共同等候那個反抗時機的到來。
然後他們等到了這樣一個小鬼。
命運肆無忌憚地嘲笑他們。
就像是,小醜的笑聲。
巴基嬉笑著說道:
“我一直都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更何況,存續並不是一件難事,不過前提的前提是…不要讓我失望。”
“另外,我喜歡你的笑容。”
傳次郎的笑容是如同笑麵虎一樣的眯笑,狹長的雙目與這笑容格外適配,仿佛能把所有的情緒都藏進去。
他抓著桃之助的手更加用力了。
不速之客似乎不止錦衛門一個。
在察覺到行動失敗後,另外一個九俠,雷藏也忍不住出手了。
“卷卷之術·火遁!”
他從背上取出一個卷軸後丟出,舒展開來的卷麵上霎時噴出洶湧的火圈。
將福茲·弗暫時逼退。
同時手上不停,跟著又丟出一顆煙霧彈。
“忍法·煙遁之術。”
“先走,錦衛門。”
雷藏攙扶起渾身沐血的錦衛門。
“少主…少主還沒救出來。”
“他在傳次郎手上,我們隻能另想辦法了,傳次郎那家夥應該不至於下狠手的,畢竟也是殿下的兒子,真死了他也沒有條件和小醜談。”
雷藏比錦衛門多想了一重,隻要傳次郎沒有對少主徹底失望,就不會取下他性命的。
“他沒有背叛光月家族,日和也是傳次郎照顧著。”
“犬嵐和貓腹蛇帶領的人馬快到了,我們可以重整旗鼓!”
在雷藏的勸告下,錦衛門總算放棄了留下的想法,剛準備借著煙霧的遮籠逃走。
卻有道稚嫩的吼聲一下讓兩人渾身僵硬。
“父親!我恨你!!”
羞憤、恐懼和疼痛同時充斥著桃之助的心頭。
他不明白,自己還什麼都沒有做,怎麼就淪落到現在這個局麵。
是父親…
父親把凱多解決了,就什麼事也沒有,自己就可以繼承父親的一切,成為人人讚頌的大名,成為統治一國的將軍。
父親……
他逃避了,他不負責任地逃避了,然後把這些都丟給了自己!
“我恨你啊!!”
桃之助實在受不了旁人的目光了。
那目光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指責。
而是充滿了怪異。
對,怪異!
那怪異的目光中還帶著幾分麻木和嘲弄,像是針一樣紮在桃之助體內。